第213章 侍虎君對答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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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
    範希文隻拱手答了兩個字。
    前恭後倨,並非是範希文人設割裂,而是他內心的矛盾與堅持使然。
    矛盾的是對這個世界不感冒,但內心的一絲求生欲,又迫使他做出一些順應之事。
    堅持的則是他在後世養成的三觀。
    比如此刻以權勢壓人的官家,在範希文看來就是一個傻波。
    了不起,老子死行了吧?
    在這樣的拉扯中,範希文的行為顯得善變、矛盾。
    趙構聲音恢複了平靜,但有一種拒人千裏的冷漠感。
    “聽聞你與生父斷離了關係,在嶽陽樓亂畫,還在幕阜山和襄州殺人?”
    範希文沉聲回答。
    “清者自清。”
    他也想通了,以自己與趙構的關係,估計沒辦法受到官家的喜愛。
    與其做個不得善終的舔狗,不如做回自己。
    甚至為先前討好賣乖的行為感到不恥。
    “嗬~一句清者自清就能自證清白了?今日召你來,就是要問個清楚,免得朝堂諸公總用你來煩我。
    也提醒你一句,好生答話,否則免不了苦吃。”
    範希文如木樁一般釘在門口,拱手又說。
    “請官家問來,範希文自無不應答。”
    趙佶盯著範希文看了幾息,忽然覺得“魔人”的稱呼很適合這小子。
    隻多看幾眼就讓人無端生出邪火來。
    看來有人說他能蠱惑人心,或許不假。
    但卻不同於一般的蠱惑,而似乎是基於這副軀體的自然屬性。
    “你小子,當真有些奇怪。”
    趙佶這一聲“小子”對於官家而言,是不雅的,但也足以彰顯他心中的點點驚詫。
    “你為何一定要與成都範家斷絕關係?”
    “他們待我不好,我沒話說,他們視我生母如玩物,我接受不了,更接受不了意欲殺子的父親!”
    範希文的心裏話,卻像是影射趙佶的責怪。
    大宋的官家雖不至於殺子,但冷落了多少孩子,不言自明,尤其是與範希文交好的趙構。
    “你倒是有孝心,不過你也有錯,反倒對父親生出了怨念。”
    他看了一眼範希文的短發。
    割發斷親,或許這小子真的傷透了心。
    趙佶不禁想起了仁宗皇帝趙禎來,這位孝子一生都在為生母正名。
    以孝治天下的大宋,確實不應該過度追究範希文的不是。
    “那你在嶽陽樓穢辱先賢之事呢?那等地方也是你能放肆胡來的麽?你當大宋士大夫全是擺設不成?”
    範希文心念急轉。
    “官家容秉,草民自蜀地而來,對嶽陽樓隻有敬畏之心。
    見了古人佳作,心中歡喜。
    但適逢有人在樓上品評,覺得不忿,先賢之佳作怎能由凡夫俗子評頭論足?
    又受了挑撥,年輕氣盛之下,寫了一首打油詩。
    既是為了嘲諷那些不知天高地厚,與我一般毫無能力之人,又能以此作為參考。
    往後再有人評論,隻把我當成不好的,其餘先賢佳作皆是神品。”
    趙佶冷笑一聲,接著頷首大笑,最後居然笑岔了氣。
    屏風後的李師師見趙佶咳嗽,急忙出來幫著拍背順氣。
    範希文隻隨意看了一眼李師師,眼光沒有過多停留。
    心裏暗道:風韻一流。
    他的動作和神情被趙佶收入眼底,終於對範希文有了一絲肯定。
    是個不沉迷美色的。
    要知道,李師師的美豔冠絕汴京,加上她的才名。
    就是蔡京那老貨,也免不了生出某種心思來,進而失態。
    “這麽說來,你倒是給先賢找了個好台階?”
    “草民不敢,官家謬讚。”
    範希文這打蛇上棍的勁,趙佶不是沒遇到過,但能在一個庶民身上體會,又是一番新奇感。
    “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擊節多庶子,指點盡侯伯。
    慧者人敬之,憨包依破鑼。
    我還專程找了人問,‘憨包’是甚意思。
    我看你嘲諷他人是真,給先賢做台階卻是來誆騙我的。”
    這分明是趙佶的語言藝術,“誆騙”一詞用得極好,如果範希文順著他的話講,被定個欺君之罪也是活該。
    範希文幹脆拱手都懶得做了,擺出後世強種孩子的姿態。
    “全憑官家論斷!”
    趙佶疑惑地“嗯”了一聲,轉頭看向李師師。
    “他還敢不服?師師,你來說,他是不是這樣。”
    李師師又在趙構背上撫了幾次。
    “師師覺得,範先生的‘打油詩’也有誌向的,譬如‘指點多侯伯’這句,能彰顯他的氣度和願景。”
    被李師師這一帶,趙構也不再關注先前的話題。
    “他何德何能可當你喚先生?你可知他在幕阜山和襄州殺了多少江湖人?範希文,你再辯來!”
    範希文覺得李師師不但是人精,還是他的救星,原本快被激發的矛盾,這好姐姐兩句就給化解了。
    “是,我當不得先生的稱呼,往後姐姐隻管叫我小弟弟,或者範小子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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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態度看起來極為謙卑,跟拜見嫡母一般。
    “我不是讓你說這個,你還在這認起親戚來了!”
    趙佶在桌上拍了拍,像極了後世辦公室裏問話的教導主任。
    “官家容秉,人我一個都沒殺,但也有些出自我身的原因,不敢全數推脫。”
    趙佶的表情管理第一次失去效果,眉頭直跳。
    心中暗想:這小子該不會是屬魚的吧?所有事情他都想推幹淨。
    “那山洞中留下的‘殺人者範希文’何解?”
    “是有人陷害我,草民自大病之後,記憶缺失,已經不太會寫字了。鬥膽官家借筆紙一用。”
    筆紙被李師師推到靠範希文這邊的桌麵。
    範希文拱手道謝官家,慢悠悠走到近前,嗅著芳香下筆。
    乃是簡體字:殺人者魔人範希文。
    放筆又退回門口。
    趙佶和李師師一看,果然,大抵能認出來,但卻與當世文字不同。
    “官家若是不信,拿這字與山洞原文對比便可分辨。”
    趙佶又看了一眼紙上的字,確定這種字體恐怕隻有範希文才能用。
    “那你把其中原委說一說。”
    範希文化身說書人,免費講解了一番自嶽陽樓始,至襄州過程。
    不過講得十分簡單,他不敢把“殺良冒功”的事情說出來。
    範希文隻說是官府前去捉拿要犯,又說自己隻是適逢其會,因小道士的紗巾不得已參入其中。
    順便隱晦地表示,在拿捏江湖賊人方麵做出了些許貢獻,並對那些賊人給予譴責。
    “照你這麽說,還是為了我,為了大宋做了好事?”
    趙佶語氣有些嚴肅,範希文所講已經涉及國政,並且有邀功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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