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正當時人亡家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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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人是幸運的。
    相對於五代十國而言,大宋算得上大一統,環境也相對開放,經濟活躍。
    但宋人又是不幸的。
    攤上了一個形而上學的朝廷,士大夫過於眼高手低,以至於朝廷法紀鬆弛,民生不保。
    有人說是太宗遺禍,耗光了大宋底蘊。
    實則不然。
    大宋的每一位子民,都是雪山之上的六棱晶體,靜待雪崩之時,能有幾個無辜者?
    如曾國江之流,賺了同胞的錢還則罷了,連同胞的命也要搶了去。
    這種鍋邊的老鼠屎太多,熏也能把粥給熏臭了。
    此刻的曾國江,在家中坐立不安,他怕有蟻舍一般的龐然大物找他麻煩,他想丟下三弟獨自去某處避一避。
    這時刻,他沒機會想那些外借的錢,更沒心情想那醃臢鋪子裏的香肩嫩臂。
    “報~有人來找,說是替二爺帶話的!”
    有小廝在院門處報告,太黑,看不清外麵是誰。
    曾國江佩服二弟的辦事效率,應該是有了好消息才著人回來報信的。
    “開門,讓他進來!”
    院門被打開。
    但小廝卻不見了蹤影。
    “什麽消息,快快說來!”
    曾國江不斷搓手,心情輕鬆了不少。
    但曾國濤卻在他身後不斷呼喊。
    “大哥,快走!快走!”
    又怕激怒了來人,隻能小聲而著急地提醒。
    “走?走哪裏去?”
    曾國江狐疑地看了一眼三弟,不知他是否太疼失了理智。
    “大哥,是黑衣賊人,快走!”
    曾國江大驚失色,扯著人妖嗓大喊。
    “賊人?!快來人,來人!”
    有腳步聲自外間一路過來。
    可到了眼前,卻讓曾國江汗毛倒立。
    來人根本不是自己的手下,同樣是黑衣人。
    “曾家的敗類,要怪就怪你們作惡多端,自有人收拾!”
    曾國濤扯著嗓子喊。
    “你們要做甚?這裏是汴京!”
    “聒噪!”
    一個黑衣人扯掉自己的麵巾。
    “江湖規矩,你看見我的臉了。”
    曾國濤知他意思,但凡綁票,看見綁匪的臉就得撕票。
    可是眼前這人臉上塗了紅白黑三色,根本看不清長相。
    “好漢,你這裝扮也要硬說江湖規矩麽?”
    那人根本不爭辯,招手喚人。
    “把他脫光衣服吊起來!”
    轉眼之間,曾國濤便成了一個褪毛豬,被捆住雙腳倒吊在房內。
    他已經說不出話來,臉腫得不成人樣。
    黑衣人拿出許多紙張,貼在曾國濤的身上。
    每一張紙都寫了一種罪名或者罵名,用的是宋標準印刷體字樣。
    最顯眼處寫了: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曾國江沉默看完了一切,見黑衣人準備對付他,發出了人生中最為虔誠的求饒。
    “各位好漢,你們已經在我弟弟身上發泄完了,就別來整我了吧?”
    “放心,我們不整你。”
    黑衣人笑得瘮人。
    “把人帶進來!”
    進來八個蒙眼的壯漢。
    曾國江驚恐不已。
    “你們想作甚?!”
    “曾大掌櫃,俗話說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今天你也好好享受一番。”
    壯漢雙眼被釋放,也不害怕,還有些躍躍欲試。
    “好漢,你們說的極品就是他?”
    “正是,不過我們不知他活兒好不好,若是不好,錢還是要照付的。”
    壯漢也都是耿直人,紛紛掏出銀錢來,合共一貫。
    曾國江再傻也知道接下來是什麽戲碼,可憐他這老溝子還被作價一貫。
    “各位好漢,各位大爺,我有錢,我出十倍,不,我出一千倍!”
    壯漢們愈加興奮。
    “還真是個有錢人!放心,我們不貪你的錢,隻想試試金錠或銀錠有何不同。”
    這一刻,曾國江似乎淪為了昔日求饒的借錢人,而他原本的身份則落到了壯漢身上。
    無論金的還是銀的,今夜都免不了痛失先機。
    倒掛的曾國濤呼吸困難,滿臉紅紫,眼球充血。
    仍然拚命叫嚷,又像是在哼哼輕笑。
    而屋內的曾國江,被自己的襠褲塞住了嘴,他橫加給同胞的恥辱,今夜第一次還利息。
    黑衣人們紛紛站在院外。
    “大嘴巴,你在哪找的這些漢子?”
    “到處都有,我也是這些天特地去打聽的。”
    “先生是不是說讓我們把全部過程記下,回去稟告?”
    花臉大嘴巴用餘光瞟了一眼屋內,實在是太刺激了。
    “要不你仔細看吧,我心善,看不得這些,我怕自己忍不住去結果了曾國江,這樣做生意太沒誠意。”
    眾人無語。
    大嘴巴這廝,說話已經獲得先生三分真傳了。
    曾國海一夜未歸。
    最開始拜訪了兩家,還被好生接待了一番。
    到後來已經見不到想見之人。
    到了快天亮之時,甚至被主家一頓謾罵,直到在賈奉明門口被打了一頓,這才回過味來。
    這些人哪裏是因為半夜被吵醒而發火,分明是有意躲避,甚至產生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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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他回了家中。
    看見被捆成一坨的嘍囉,以及屋內的弟兄,一生的自傲、堅持的法則全部崩壞。
    人一輩子或起或落,家族亦然,貿然侵害他人,必有一天也會被他人侵害。
    範希文說的“和諧”是美好的願望,但又如何不是自保的法門?
    取下曾國濤時,人已經硬了。
    “大哥,你們在家發生了什麽?”
    曾國江在曾國海一句詢問下,徹底成了啞巴。
    他不敢說,說不出口,隻能坐在地上,冰冷而踏實的觸感,才能給他安全感。
    “說話!”
    曾國海死死捏住大哥的雙肩,無論怎麽搖也搖不醒這裝睡的人。
    被釋放的嘍囉們,也說不清楚來龍去脈,隻說是之前的黑衣人又來尋仇。
    曾國海歎了一口氣,背後的棍傷隱隱作痛。
    “全部一起,上開封府報案。”
    不可一世的曾家,似乎突然之間沒落了。
    三二十人暮氣沉沉,拉了一具屍體,疾步往府衙而去。
    而鄰居們,則紛紛在觀望,無人真的關心他們究竟何如,隻是感慨,錢與勢再大,也有翻船的一天。
    昔日的“良善之家”,或許真的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才能在自己家被折磨成這般樣子。
    賈奉明聽聞曾家兄弟前來報案,一改之前的笑顏,用力抓住座椅扶手,手背青筋凸起。
    “來得正好,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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