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恬陪聊這麽久，終於如願進入了正題。
    雙方都經過試探交鋒後，似乎在無形中達成了初步的共識，絲滑進入下一步。
    “大家都很好奇我為什麽沒繼續維持名導的身份，降級來拍電視劇，”褚召文哂笑道，“那些八卦營銷號透露的‘內幕’我也看到了，一個比一個離譜。”
    不止是演員，多少導演為了從小熒幕轉踏進大熒幕挖空了心思都找不到門路。
    電影圈像是已經固定了地盤，任何人想要來分一杯羹都難上加難。
    像褚召文這樣反向而行的更是少見，圈內圈外都對此議論紛紛，甚至有不少嘲諷的言論，說他是江郎才盡自甘墮落。
    甚至還有各種惡毒離譜的揣測，比如他犯了什麽事被踢出了電影圈，亦或是欠了賭債拍劇還款等謠言滿天飛。
    褚召文心理強大，被質疑至今都沒發表過什麽解釋的公開言論。
    但此時此刻，坐在小小包廂裏的都是和他有各種利益相關的人，褚召文倒是透露了一點原委。
    “坦白說，我近幾年拍的片子什麽情況大家都知道，確實是在走下坡路，這個我不否認。”
    褚召文很敞亮，沒給自己的失敗找任何借口。
    “時代不同了，守著陳舊的理念固步自封，是拍不出好電影的。我打算做點改變，剛好有個我看好的本子。不過想走出舒適圈嘛，遇到阻力是難免的。”
    褚召文好歹也是成功過的大導，拍出過經典大片，履曆光鮮。
    但近年來執導出的東西沒有新意，不符合時代潮流，不上座也沒好口碑，甚至被觀眾辱罵成爛片。
    如此失敗了幾次，褚召文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拍不出好作品了。
    他有自己的傲氣，想要做出改變，但改變哪是那麽容易的事。
    首先就是投資。
    褚召文原本有固定的投資方，隻要是他放出消息準備拍片子，資方立刻就會捧著資金送上門來。
    但連續撲了幾次連本都沒回，資方也收緊了口袋，開始轉向其他導演或片方撒投資。
    不是他們現實，而是生意人，可以少賺，但絕不能不賺，甚至賠錢。
    褚召文想要做出改變是好事，但在改變沒見到成效前，資方對此還是持保守態度。
    褚召文得拿出靠譜的誠意讓他們看到，他們才願意繼續撒錢。
    “可惜資金不足，拍不出片子，就更別提交出高分答卷了，”褚召文搖搖頭，神色有一種看清了事態之後的灑脫，“不過沒關係，他們不看好是他們的事。我不做出嚐試，怎麽能知道行不行呢？”
    楚恬聽得連連點頭，肅然起敬。
    到褚召文這種身份地位，還有衝勁敢想敢拚屬實少見，甚至很多年輕人都沒這種魄力。
    像楚恬這種有點小錢的富二代，換作以前根本不被褚召文看在眼裏。
    但現在形勢不同了。
    尤其是在感受過資方各種插手幹涉藝術，體驗過各種塞人加戲等騷操作後，楚恬這種不懂就不瞎指揮，隻管投錢等結果的投資人，就顯得難能可貴了。
    “冒昧問一下，”楚恬謹慎提問，“您說的新本子，是什麽題材的？”
    楚恬話音落下，褚召文麵色遲疑兩秒。
    就連默不作聲品嚐杏仁酥的於副導都忍不住抬頭，直直看向楚恬。
    四目相對的瞬間，楚恬微微一笑。
    他隻是年輕，又不是傻。
    正如他提前查過褚召文的資料，反過來對方肯定也調查過他，對他投資過的幾個項目和他能掏出來的資金額度都大概有個估量。
    褚召文肯這麽掏心掏肺的跟他廢話，不是真像他自己說的那般“引為知己”，真正目的還是為了錢。
    投資方重新評估褚召文執導能力，但也不會真就一毛不拔。
    楚恬猜測，很有可能是投資方提出了什麽條件，比如改動劇本或是塞人之類的，而褚召文不想答應。
    雙方博弈衡量的結果如何不清楚，但褚召文現在需要新的投資是事實。
    導演想要掌握足夠的話語權，除了能扛票房的硬本事外，還有投資占股分紅比例等相關合約為前提。
    褚召文變賣了舊遊艇籌錢，和他接拍這部仙俠劇，最根本的目的都是為了他手上的新本子。
    而褚召文真正看上的，不一定是楚恬本人，而是他背靠的楚氏，資金的保障。
    多重buff疊加，成功勾起了楚恬的興趣——褚召文手裏捏著的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本子？
    似乎是意識到楚恬不是自己以為的傻白甜，褚召文若有所思。
    恰逢服務員開始上菜，談話暫時告一段落，幾人默契的先低頭開吃，同時在心裏揣摩對方的態度和自己能拿出的砝碼。
    飯桌上的氣氛一時陷入凝滯，唯有顧時晏不受影響的給楚恬夾菜，試圖把人因為苦夏掉的那幾斤秤都喂回來。
    楚恬嚐了兩口菜，滿意點頭，果然跟網友分享的一樣好吃。
    幾人心照不宣的先埋頭吃飯不辜負美食，等飯後讓服務員收拾了慘劇，既然轉戰茶桌，泡一壺新茶配著果盤點心，繼續未完的話題。
    不過這次褚召文沒有貿然開口，而是用深沉的視線打量著楚恬，試圖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
    而吃飽喝足的楚恬正懶洋洋的癱在軟椅裏，神態放空雙目無神。
    褚召文：“……”
    “褚導手裏的本子我聽到過一點風聲，”蔣薇萊見狀，溫溫柔柔打破沉寂，“編劇是竹青？”
    竹青？
    竹青是誰？
    楚恬慢吞吞的眨眼睛，對這個名字很陌生。
    顧時晏似乎察覺到他的疑惑，不動聲色的靠近他，“竹青是褚導早年的禦用編劇，褚導拍攝的那幾部經典，都是竹青寫的劇本。十幾年前不知道什麽原因退圈了。”
    楚恬眨眼的頻率變快，要是這麽說他可就感興趣了。
    怪不得褚召文砸鍋賣鐵也要拍呢，除了信任重新出山的老搭檔，也為自己一雪前恥吧？
    蔣薇萊都點明了，褚召文也沒再賣關子，低應了一聲。
    “我想先知道內容，”楚恬警惕起來，“該不會是什麽不能播的東西吧？”
    褚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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