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威不甘心：“可是堂哥！”
    “閉嘴。”
    顧威還想說什麽，被顧司禮打斷。
    他將煙熄滅，丟進垃圾桶。
    剛想站起身，手術室的門開了。
    醫生和護士走出來。
    三個人迎上去。
    顧司禮問：“我夫人怎麽樣了？”
    醫生神態輕鬆：“二十分鍾的觀察期已經結束了，沒出現什麽意外，夫人狀態很好，已經醒過來了，可以馬上轉到白城的高級私立醫院，進行後續的護理。”
    顧司禮抬手，招呼江宇過來：“好，現在就轉院。”
    醫生又說：“不過顧總，夫人說，她想先去看看孩子。”
    顧司禮還是把雲檸放在第一位：“孩子什麽時候都能看，先轉院。”
    “不，帶我去看看孩子。”
    顧司禮話音剛落，徐晚霞就推著雲檸，從手術室裏出來了。
    她坐在輪椅上，頭發有些淩亂，臉色依然蒼白，但嘴角卻掛著一抹淡淡的笑。
    身下還在隱隱作痛，但平安誕下孩子的喜悅，蓋了這份痛楚。
    雲檸眼神堅定地看著顧司禮。
    孩子是她拚盡生命才生下來的。
    必須看一眼才放心。
    顧司禮三步並做兩步，來到雲檸麵前。
    他蹲下身，握住女孩的手，眼中滿是疼惜：“老婆，你受苦了。”
    雲檸微微搖頭，虛弱地說：“隻要孩子沒事，多疼我都願意，讓我去看看他吧。”
    “好。”
    顧司禮猶豫了一秒鍾，就答應了。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隻要能讓她開心，做什麽都好。
    顧司禮接替徐晚霞的位置，推著雲檸走向值班室。
    徐晚霞江宇顧威，則是收拾東西，安排車輛。
    等雲檸和顧司禮把孩子抱來，就一起轉醫院。
    此時，雨已經停了。
    遠在郊區的小衛生所，宛如被洗禮過一般，竟然有了一種嶄新的錯覺。
    不遠處的天空如一塊剛剛擦拭過的寶石，通透而明亮。
    傍晚的霞光透過稀薄的雲層傾灑下來，帶著一種新生的暖意。
    空氣中彌漫著清新的氣息。
    那是雨水與泥土、青草混合後的獨特味道。
    雲檸坐在輪椅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整件事情告訴顧司禮。
    是馮小蔓找到她，告訴她父親雲宏斌的消息。
    也是馮小蔓告訴她，母親的死，和顧司禮有關係。
    哪怕馮小蔓說的都是真的，但是，雲檸到底是失憶的。
    她不記得那些仇恨。
    隻記得，顧司禮對她的愛意和嗬護。
    況且，她和顧司禮有了共同的孩子。
    顧司禮也在她生產的時候，展現了一個作為丈夫和父親應盡的責任。
    最重要的是，事到如今，雲檸也意識到。
    自己出的車禍，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是有人為她編織了一張巨大的網，等著她掉進來。
    這不是她一個人能解決的事，
    她需要告訴顧司禮。
    雲檸緩緩吐出一口氣，正要開口。
    突然，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傳來。
    她神色一怔，順著血腥味的來源看過去。
    卻發現，正有一股鮮紅的血，從值班室的門口，緩緩流到走廊上。
    而那裏，是她孩子休息的地方！
    “顧司禮你看！”
    雲檸慌亂地指了指門口的血。
    顧司禮順著雲檸指的方向看過去，漾著暖意的眼眸瞬間沉了下來。
    他快速推著雲檸，來到值班室的門口。
    隻見李博文仰躺在地上，雙眼緊閉，臉色蒼白，手腕處有一個巨大的口子。
    越來越多的鮮血，正不停地往外湧。
    顧司禮和雲檸對視一眼，胸口同時湧上一股不安。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更不知道李博文到底是被害還是自殺。
    對了！
    孩子！
    孩子也在這裏！
    李博文出了意外，那孩子……
    顧司禮立刻跑向床邊查看。
    坐在輪椅上的雲檸，也想到了這一點。
    她幾乎和顧司禮同時來到床邊。
    然後，就看到了肝膽俱裂的一幕。
    她的孩子……
    她十月懷胎，艱辛生產的孩子，竟然臉色青紫，雙眼緊閉。
    小小的身體，沒有任何起伏。
    不！
    這不可能！
    明明把他生下的時候，他還是軟軟的，嫩嫩的，鮮活又可愛。
    孩子不可能有事！
    雲檸顫抖著手，伸向孩子。
    可是……
    指尖沒有感覺到任何呼吸。
    雲檸忍著要決堤的眼淚，又滿懷希望，將手放在孩子的頸動脈上。
    她多麽希望，能摸到跳動的脈搏。
    依舊沒有……
    指尖傳來冰冷僵硬的觸感，像一把鈍刀，惡狠狠的捅進雲檸的心髒。
    明晃晃的告訴她，孩子沒了。
    “不！孩子！我的孩子！”
    雲檸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
    她猛地將孩子抱在懷裏，整個人如同被千萬隻螞蟻啃食一般，痛到窒息。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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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孩子突然就沒了呼吸？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怎麽會這樣！
    眼淚洶湧而出。
    雲檸將自己的臉，緊緊的貼在孩子的臉上，像一隻受傷的孤雁在哀鳴：“醫生！快去叫醫生！孩子！我的孩子！救救他！誰來救救他！”
    她踉踉蹌蹌的站起身，抱著孩子跑向外麵。
    她要去找醫生！
    求醫生救救她的孩子！
    下一秒，一股劇痛襲上小腹。
    雲檸感覺到有什麽東西破了。
    她低下頭，看到大股大股的血液，迅速染紅她的病號服，並且順著褲腳，滴在地麵。
    幾乎是幾秒鍾，地麵就多了一片流動的血跡。
    雲檸不管不顧，依舊抱著孩子，往前跑去。
    死也沒關係！
    隻要能把孩子救回來，死也沒關係！
    可是雲檸遭到的打擊太大了，鮮血又流了那麽多。
    她剛剛抬腳，便如同被黑暗的漩渦吞噬一般，暈了過去。
    “雲檸！”
    顧司禮肝膽俱裂的衝過去，一把抱起雲檸。
    幾乎是一秒鍾，他身上的衣服也被雲檸的鮮血染紅。
    顧司禮渾身顫抖，雙眼血紅。
    是產後大出血！
    是導致孕產婦死亡排名第一的病因，產後大出血！
    明明過了最危險的20分鍾產後觀察期，明明沒有事的！
    怎麽會？
    怎麽會這樣！
    顧司禮抱著昏迷流血的雲檸，雲檸又抱著失去呼吸的孩子。
    心愛的妻子和費盡艱辛得來的孩子。
    就這樣毫無生氣地躺在他的懷裏。
    而他卻無能為力。
    男人仿佛被世界拋棄一般，整個人被絕望撕碎。
    他瘋了一樣的嚎叫：“來人！快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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