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禮現場。
    五分鍾已經過去了。
    新娘的身影遲遲沒有出現。
    顧司禮臉上期待的表情，漸漸僵硬。
    他垂眸，盯著腳下地毯上交錯的金線暗紋。
    修長的指節，無意識摩挲著手中捧花的紋路，直到掌心沁出薄汗。
    台下賓客們的竊竊私語，像鈍刀劃過耳膜。
    顧司禮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雲檸親口答應嫁給他，親口答應願意舉行婚禮。
    他沒有強製，也沒有脅迫。
    他也能從雲檸的眼中看出，她是愛他的，願意嫁給他的。
    所以，今天絕對不會出意外。
    他一定能娶到他最愛的女孩。
    想到這裏，顧司禮再次鼓起勇氣，看向宴會廳的大門。
    可無論男人如何掩飾，水晶燈的光，依舊照出他眼中那細密的血絲。
    台下的顧威著急不已。
    江宇不是去後台看堂嫂了嗎？
    怎麽還不把人帶過來？
    思來想去，顧威再也等不得，幹脆自己去找。
    剛抬腳，江宇匆匆的趕來了。
    顧威眼睛一亮，立馬迎過去。
    卻猛的發現，江宇的身後，隻跟著化妝師，工作人員。
    不見雲檸的身影！
    怎麽回事？
    江宇都去找了，為什麽還沒找到堂嫂？
    她人到底去哪裏了？
    一種不好的猜測，在心中。
    顧威下意識地轉頭，擔心地看向顧司禮。
    顧司禮站在台上。
    台下的一切光景，盡收眼底。
    他當然看到了手足無措的工作人員，看到了神色慌張的江宇，還看到了有麵帶同情的顧威。
    他們一定是知道了什麽。
    而且，是有關於雲檸的。
    可是顧司禮仍舊不願意相信。
    他固執的站在那裏，不去想，不去問。
    好像這樣一直等下去。
    就能等到雲檸出現。
    等到雲檸嫁給他。
    然而，現實連顧司禮自欺欺人的機會，都不給。
    西裝內袋的手機開始震動。
    似乎有信息發送過來。
    顧司禮拿出手機，鎖屏上“老婆”兩個字，讓他的心髒開始劇烈的收縮。
    男人的手指懸在上麵，最終還是點開。
    內容隻有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
    顧司禮的眉心沁出冷汗。
    對不起，她要遲到，過一會兒才能來婚禮現場？
    對不起，她要晚一點成為他的老婆？
    還是……
    對不起，她不能嫁給他！
    她不想和他在一起？
    當這個可能，真切地閃現在顧司禮的腦海中時，男人全身像是抽空了力氣般，虛弱不已。
    手機不自覺地掉在地上。
    顧司禮目光空洞，下意識地去撿。
    可他胸口太疼了，剛抬起腳，膝蓋就撞到了台上的“囍”字燈箱。
    嘩啦一聲。
    玻璃碎了一地，裏麵的燈具冒出劈裏啪啦的電火花。
    明明滅滅的光，照在男人蒼白的側臉上。
    卻無法照穿他眼中的陰霾。
    顧司禮痛苦的皺緊劍眉。
    他雙臂撐在毛絨地毯上，口中湧出一片鹹腥的鮮血味道。
    看到顧司禮這個樣子，台下登時亂作一團。
    “顧先生怎麽了？他怎麽突然摔在地上了！”
    “前段時間，顧先生生了很嚴重的病，住了很長時間的醫院。現在，是不是舊病複發了！”
    “不過，顧先生都這樣了，新娘怎麽還沒出現？今天這婚禮，到底還能不能順利舉行？”
    “這都快鬧出人命了，還說什麽婚禮！趕緊打急救電話！”
    台下的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壞了。
    由竊竊私語，變成高聲談論。
    旁邊隻顧著吃的葛婧，也震驚不已。
    她嘴裏原本還嚼著糕點，著急忙慌的拿起旁邊的水喝了幾口，順了順，才口齒不清地問範倩倩：“範師姐，你是顧總的主治醫生，你看他……，是不是不太對勁？”
    範倩倩淡定的站在角落裏。
    聽到葛婧的詢問，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又往新娘出場的入口方向，看了一眼。
    確定那裏沒有人之後，範倩倩才滿意的笑了。
    她悠悠開口道：“確實有點不太對勁。不過也不嚴重，應該是一時情緒激動，虛弱的身體承受不住，有些暈而已。”
    葛婧害怕的不得了：“那也不行啊，顧總金尊玉貴的。身體出一點毛病，整個白城都得抖三抖。師姐，要不，你上去看看吧。”
    “不著急。”
    範倩倩輕撫著自己白色晚禮服上不明顯的褶皺。
    她自信滿滿的說，“有我在，他不會出問題。”
    上次，就是因為她出現的太及時，治療手段太簡單，才讓所有人誤以為，她無足輕重，可有可無。
    這次，她就是要拖到顧司禮岌岌可危，無法救治時，才出手。
    這樣，所有人才會把她放在眼裏，雲檸才會乖乖聽話。
    很快，原本就痛苦不已的顧司禮，如同支撐不住的大山一般，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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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仰躺在地上。
    模糊的視線中，隻有刺眼的水晶燈光。
    鮮紅的血，從他的嘴角流出，慢慢的劃過臉頰，躺進脖子裏。
    濕熱，粘膩。
    顧司禮微微喘著氣，心裏卻還在想：如果雲檸看到自己這副瀕臨死亡的樣子，是不是會心軟？有沒有可能，會過來，抱一抱他？
    然而，他渴望的女孩，直到他閉上雙眼，徹底暈過去，也沒有再出現過。
    “堂哥，你怎麽了！”
    “顧總，你堅持一下，我已經叫了救護車！”
    台下的顧威和江宇同時衝上來。
    香檳塔被亂作一團的人撞倒，各種液體潑灑了滿地。
    雲宏斌和朱琴心和其他人一樣擔心，立刻跑上台，查看顧司禮的情況。
    然而，顧司禮這時已經徹底暈了過去。
    顧威讓保鏢把所有人隔開。
    江宇對周圍大聲喊道：“都讓開一點，留出足夠的空間，保持空氣流通，現場有沒有醫務人員？快上來！”
    兩個人隔著人群，滿臉焦急。
    朱琴心問：“宏斌，檸檸怎麽還沒出現？是不是因為這個，才刺激得顧司禮暈過去了？”
    雲宏斌搖頭：“我也不清楚。顧司禮本就身體有異，不知道是舊病複發，還是和檸檸有關係。不過，她這孩子到底去哪兒了？是不是遇到什麽事兒了？”
    朱琴心擔心道：“那我們去找找吧。別真的出了什麽事。”
    “好。”
    雲宏斌連忙點頭，拉起朱琴心的手，就要下台。
    卻在抬頭的瞬間，看到了台下的雲逸。
    男人站在陰影處，氣定神閑的看著混亂的現場。
    尤其是他唇角勾起的笑容，包含了各種深意。
    雲宏斌看得心裏一驚。
    他轉頭望望顧司禮，又看向雲逸，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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