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應淮本來心裏有點兒不高興，但上車之前那點兒氣就消了，他也就沒再把那事兒放在心上。
    就在他準備上車的時候，沈黎薇搶先一步坐到了駕駛座上，係好安全帶後，她慢悠悠地說：“你身上還有傷，還是我來開車吧。”
    “行。”薄應淮隻好又繞到另一邊，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接下來的半小時裏，沈黎薇開車帶他去了醫院，陪著他掛號、排隊、診斷、上藥，整個過程她做得非常順手，就像以前一樣。
    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又回到了以前那種互相理解、互相支持的狀態，讓人有點兒感慨。
    “接下來這一周傷口盡量別沾水，早晚各抹一次藥膏。”護士弄完傷口準備走的時候這麽說。
    沈黎薇點頭答應，但沒想到護士又補了一句：“這是你男朋友的賬單，你們一會兒下去交錢就可以走了。”
    “嗯……不……”沈黎薇條件反射地伸手去接，但突然意識到不對勁，正想解釋清楚，護士已經走遠了。
    她停了下來，覺得沒必要再追上去解釋了。
    這事兒也太刻意了，而且可能會讓薄應淮誤會。
    等薄應淮來了，她又想起護士剛才的話，心裏有點兒慌，他會不會聽到了……
    沈黎薇轉頭一看薄應淮，發現他正背對著她擦藥，好像根本沒注意到她。他有個傷口離隱私部位挺近的，所以沒讓醫生擦藥，自己來。
    沒發現也好，省得解釋了。
    沈黎薇心裏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現在是鬆了口氣還是不高興，反正就是一堆複雜的情緒。
    她還以為他不解釋就是默認了，還有那方麵的意思，結果隻是沒聽見。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她自己，她還是挺在意他對這些事情的看法，對她的感情和感受怎麽樣。
    沈黎薇的胡思亂想突然被打斷了。
    因為她眼角餘光看到了薄應淮背上、腰上和手臂上大大小小的傷。
    傷口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是新的有的是舊的，有的長有的短，很多都是因為她才有的。
    沈黎薇站在那裏不動了，嘴唇緊緊地閉著，目光像釘子一樣盯著，心裏又酸又苦，就像她整個人被捏來捏去，捏成一團，怎麽掙紮都難受。
    這些傷痛落到他身上的時候，他肯定很疼吧。
    她慢慢地走過去，停在離薄應淮不到半米的地方，臉上帶著悲傷和沉重的表情。
    他背上有條很深的疤，縫了十幾二十針，這傷是什麽時候弄的呢？
    她甚至都記不起來了。
    恍惚中，沈黎薇想起了當初石蕾開新劇發布會時遇到的混亂，那時候他受的傷並不重，好像都是些皮外傷，但在他抱他上車去公司的時候，他的臉色並不好看，似乎在強忍著什麽疼痛。
    他那時候狀態很差，已經半昏迷了，根本沒注意到這些小細節，但現在想起來，他才意識到，其實細節裏已經透露出不對勁了。
    沈黎薇想數數他到底縫了多少針，可就是數不清。
    “黎薇…”
    突然有人叫她，然後一雙溫暖的大手托住了她的臉。
    沈黎薇眨巴眨巴眼睛，動作有點慢吞吞的，抬頭看著麵前的人，張嘴想說什麽，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過薄應淮隻是笑眯眯的，還用手指擦掉了她眼角的淚水，聲音特別溫柔，“我沒事，這些傷口已經不疼了。”
    “那時候其實也不怎麽疼，我讓醫生打了麻藥，根本感覺不到，雖然現在疤痕有點難看，但其實已經好了。”
    沈黎薇沒說話，隻是眨眼睛的時候，一滴眼淚滴到了他的手腕上。
    這滴眼淚是熱的，可薄應淮卻覺得像被燙了一下，心裏都緊縮了一下。
    他身體往前傾，一隻手捧著沈黎薇的臉，一隻手摟著她的腰，把她拉到自己懷裏，繼續輕聲安慰：“別擔心，還有我在呢。”
    處理傷口的時候肯定不會打麻藥，但真的不疼了。現在簡和沈母的事情雖然還沒完全搞定，但至少看起來快結束了，這是個好兆頭，說明他們的努力沒白費。
    就算他們再不願意，現在也得開始收拾殘局了，他相信他們三個是跑不掉的。
    沈黎薇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有時候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薄應淮越安慰，她的眼淚就越止不住。
    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任由眼淚嘩嘩地流。
    薄應淮也不催她，他其實更希望她能把這些不好的情緒都發泄出來，而不是憋在心裏，讓自己難受。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黎薇的淚水終於停了，在那些情緒像潮水一樣退去的時候，她臉上有點兒不好意思，慢慢從他懷裏出來，低著頭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她眼睛紅紅的，嘴唇和鼻尖因為情緒激動，也泛起了一層紅暈。
    “沒事，喝點水潤潤嗓子。”聽到她聲音有點啞，薄應淮遞給她一杯水。
    “謝謝。”
    沈黎薇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喝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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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的情緒平複下來，臉上的紅暈也慢慢消退，薄應淮就帶著她走出了病房。
    “公司那邊還有事情，我得先走了。”
    沈黎薇沉默了好一陣，才輕聲答應，“嗯。”
    她本來想陪著他回去的，但想到自己公司也有好多事情等著她處理，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說完這些，氣氛突然變得有點冷，兩個人都想要說點什麽，但又覺得有點說不出口。
    薄應淮正要把手揣進口袋，走了幾步又轉身回來，麵對沈黎薇那略帶疑惑的眼神，他說：“剛才來找你是因為你的口紅落在我車上了，我給你送回來。”
    沈黎薇再次誤會了，有點尷尬地接過口紅，“哦，不好意思，謝謝你。”
    “沒事，那…我先走了。”薄應淮也覺得這個借口有點太明顯，說什麽都覺得有點尷尬。
    “嗯，走吧，再見。”
    “回見。”
    天慢慢黑了，今晚月亮圓圓的，掛在天上冷冷的，但它的光卻很柔和。
    不像夜市和市區那麽熱鬧，郊外的風呼呼地吹，冷得讓人直打哆嗦，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放開我…放開我…你這樣是違法的！要是被警察抓到，你就完蛋了，放過我吧！求求你…”
    郊外的一棟小別墅在風中矗立，燈光在黑夜裏特別顯眼，別墅裏看起來很安靜，但這隻是表麵現象。
    地下室裏，一個情緒崩潰的人在破口大罵，但他的話總是說不完整，因為他的頭被摁進水裏，咕嚕咕嚕的聲音不斷。
    萬大力剛才還大喊大叫，下一刻水就從四麵八方湧來，冰冷的水爭先恐後地灌進他的鼻腔和嘴巴，嗆得他差點暈過去。
    經過幾輪折騰，罵聲越來越小，取而代之的是斷斷續續、虛弱的求饒聲。
    “咕嚕咕嚕咕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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