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顆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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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暮笙倒是絲毫不懼, 麵色漸沉,似乎蒙上了一層冰霜,冷到了極致。嗓音更是沉冷, 淬著噬人的寒涼。捏住光頭男右手手腕的那隻手猛地用力,“再說一句試試?”
光頭男當即覺得腕骨處傳來一股劇痛,好像骨頭就要被人生生折斷了一般。他痛得倒吸一口氣, 氣急敗壞怒罵:“你特麽給老子放手,疼死了……聽到沒有?”
許暮笙繼續用力, 口氣生冷, “信不信我廢了你?”
這句話警告意味十足。何晴晴相信若是光頭男再口無遮攔, 許暮笙真的會廢了他的。
粉他近十年,她深知他骨子裏的狠戾。麵對惡人時絕不會心慈手軟。這些年他每一個反派角色都是本色出演,他從來就不是好說話的人。很多粉絲之所以察覺不到這點,不過就是他平日裏麵對鏡頭時都是麵帶微笑、如沐春風的。
可是她能察覺到,因為她仰望了這個男人十年, 同時也研究了他十年。
她知道在進入娛樂圈之前,許暮笙曾有過一段格外艱辛落魄的過去。據說從他一出生父母倆的感情就不好。後麵父母離婚,他跟著母親過過很長一段顛沛流離、窮酸落魄的生活。
隻有在泥裏浮沉掙紮過的人, 他才最是了解這些地痞流氓的劣根性。說白了就是欺軟怕硬。因而麵對他們,他絕對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心軟。
“啊啊啊……疼疼疼……鬆手啊……”光頭男頓時疼得哭爹喊娘, “快鬆手, 快鬆手……我錯了……”
邊上少女粉蛇精病看到老公痛成這樣, 當即就慌了,“這位先生,是我們錯了,您快鬆手……他骨頭要斷了的……”
“道歉!”許暮笙薄唇輕啟,冷冰冰地砸下兩字兒。
“好好好!!”少女粉蛇精病趕緊對著何晴晴說:“對不起何醫生,是我犯渾,要怪就怪我,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老公吧。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計較呀……”
何晴晴還來不及說話,老太太就跌跌撞撞地衝進診室,看到她紅腫的臉頰心疼壞了,“何醫生你怎麽樣?沒事吧?”
她摸了摸發疼的臉頰,搖搖頭,“阿姨,我沒事兒。”
這個時候醫院的安保人員也趕到了,劉師傅衝進診室,劈頭蓋臉問何晴晴:“怎麽回事何醫生?”
診室外圍了一堆的醫護人員和病患。許多人紛紛拿出手機拍個不停。
何晴晴頭疼地捏捏眉心,趕緊把診室的門給關上了。
“砰”的一聲脆響,吃瓜群眾們被關在了門外。
吃瓜群眾:“……”
啊啊啊……撓心撓肺,好想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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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關上以後,何晴晴這才對著許暮笙說:“許老師您先放開他。”
許暮笙依言放開光頭男。
手腕處少了那道迫人的力道,光頭男扭曲的表情這才恢複正常,拚命地甩了甩手腕。
少女粉蛇精病和光頭男兩人知道自己現在處於劣勢,無法作妖,隻能暫時低頭。兩人一個勁兒地給何晴晴道歉。
何晴晴全程表情淡漠,不發一言。待夫妻倆道完歉,她才邁開長腿繞出辦公桌,走到光頭男麵前,踮起腳尖,伸手就給了他兩個巴掌。
她說:“我知道時下醫患關係緊張,醫生處於劣勢,從來都不敢伸手打人。我想我可能是個例外。我無意與人為敵,可人若犯我,我必定回敬回去。今天這事兒錯不在我,無緣無故被你扇了兩個巴掌。這事兒擱在別的醫生身上,也許會忍氣吞聲,可我不會。我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若不是我的錯,我就不該忍氣吞聲。所以今天我打回去了。我們做醫生的就是太慣著你們這些無理取鬧的病人,才會助長你們囂張的氣焰,醫患關係才會變得這麽緊張。”
“醫生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我們穿上這身白大褂,就是治病救人的,而不是無緣無故被你打的。我上班期間離開崗位,是失職,所以我道歉。可你老婆得理不饒人,還煽動你動手打我。我長這麽大,我爸媽都舍不得動我一根頭發,我就活該被你打?醫務處在3號樓六樓,歡迎去投訴!”
光頭男:“……”
眾人:“……”風中淩亂jpg。
何晴晴一口氣說完也不顧光頭男淩亂的神情,對著安保人員說:“劉師傅,這幾個人在醫院蓄意鬧事,擾亂公共秩序,你帶走吧。”
劉師傅:“……”
眾人:“……”再次風中淩亂jpg。
她又轉頭對許暮笙說:“許老師今天的事多謝您,改天我再請您吃飯。今天您就帶著阿姨先回去吧。外麵人可能會比較多,您記得把口罩戴上。”
許暮笙抽了抽嘴角,問何晴晴:“你臉沒事吧?”
何晴晴摸了摸嘴角,搖頭,“沒事。”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他這才帶著老太太先行離開診室。
安保隊劉師傅帶著光頭男幾人隨後出去。少女粉蛇精病也欲跟著一同出去,不料身後傳來何晴晴清冷無波的嗓音,“你病不看了麽?”
少女粉蛇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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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業幾年,形形色/色的病人碰過不少,其中也不乏一些難纏和無理取鬧的。對待這類病人,她從來不會慣著他們,任由他們踩在自己頭上拉屎。她的性子向來如此,不是溫吞吞的軟柿子。這也是她明明手術水平很高,職稱卻一直上不去的原因。她總是遭到病人投訴。
好在職稱這東西她曆來看得淡,上不上得去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她學醫的目的本就不單純。
上午門診這事兒一鬧,下午蔡主任就找何晴晴談話了。
主任辦公室裏,她神色寡淡,不甚上心的樣子,坐在沙發上搬弄手指。
蔡主任站在她麵前喋喋不休,抑揚頓挫。人一旦上了年紀話就多,一說起來就停不下來。
蔡主任看到何晴晴這副吊兒郎當、不上心的樣子,更加痛心疾首,“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要跟病人搞好關係,你就是當耳旁風。看看這個月你都被病人投訴幾次了?你就不能跟你師兄學學?學學他怎麽和病人相處的?真搞不懂你爸媽當初是怎麽同意你學醫的。照這樣下去你的職稱什麽時候才能上得去啊?這麽好的能力,你就甘願一直當個主治?”
這姑娘是有天賦,平時也刻苦,可就是性子直,容易得罪人。科室裏都是些朝夕相處的同事,知道她是這種性子,不會跟她計較。可到了病人和病人家屬身上就不同了。現在這些人也難纏,總是逮到一點辮子,就大做文章。作為恩師他曆來護著她,可很多時候也護不周全。
何晴晴伸了個懶腰,口氣慵懶,“主任您說完了沒?說完了我去吃飯了,都快餓死了。”
蔡主任:“……”
“滾吧滾吧!”蔡主任氣急敗壞地攆何晴晴出去。反正他每次說得口幹舌燥,她也全當耳旁風,左耳進右耳出,一點也聽不進心裏去。
“等會兒,你臉怎麽樣?要不要搽點藥?”
何晴晴摸摸自己的臉頰,搖搖頭,道:“不用了,哪有那麽金貴。”
“趕緊滾,省得在這裏礙眼!”蔡主任擺擺手,不願和她廢話了。
得到蔡主任的恩準,何醫生一溜煙就跑沒影了。真是跑得比兔子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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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晴晴並沒有去食堂吃飯,而是回了休息室。
因為她壓根兒就沒覺得餓。上午這樣一鬧,她隻覺得心情煩悶。胸腔裏始終憋著一口氣,亟待宣泄。
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會把自己關休息室裏看《驚蟄》。
這部老片總能治愈她備受摧殘的小心靈。
屏幕上,許暮笙穿白大褂的樣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帥。這是他出道至今,唯一一部以醫患關係為題材的作品。十年前,也是因為這部電影,她知道了他,若幹年以後拿起了手術刀。
當初決定學醫或許是一時衝動,中了穿白大褂的許暮笙的魔。但這麽多年下來,她對這個職業多多少少有些熱愛。所以哪怕遇到各種各樣的寒心事,她都能試著讓自己接受。可今天的事情卻讓她覺得前所未有的挫敗。
她不過就是上班期間離開了一會兒,就讓人抽了兩個大耳光。憑什麽?
她拉了窗簾,休息室裏不堪明亮,幾縷微光隨著窗簾晃蕩,半昏半明。
室內格外空蕩,辦公桌和簡易小床各擺了一張。空洞的空間裏有兩個明顯不同的聲音爭執不休。劈裏啪啦,響個不停。這樣一來則更加顯得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