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解酒湯有效，兩人鬧騰了十幾分鍾後，慢慢消停下來，先後栽倒睡下。
    江婉和李香妹合力，將她們扶好躺好。
    怕兩人醒來會吐，一人各睡一頭，隻要扭過頭便吐在地上，收拾起來也不至於太麻煩。
    炕上被折騰得亂七八糟，花生和瓜子點心亂丟，甚至弄髒了一塊被褥。
    兩人不敢停下，轉身將炕收拾得妥當幹淨。
    忙完以後，兩人已經滿頭大汗。
    李香妹揮手：“你先回前院去吃，俺肚子不餓，留下看著她們。”
    “好。”江婉道：“晚點我給你燙些東西來吃。”
    李香妹絲毫不急，解釋：“俺吃了好些花生米和點心，肚子飽得很。”
    江婉擦了擦額頭，又擦了擦手，直到身上的汗水幹了，才走出門。
    屋外溫度低，如果掛著汗珠出來，指不定會凍感冒。
    過年一大堆事，家裏老的老，小的小，江婉壓根不敢病倒，所以格外小心。
    前院飯廳的眾人都已經吃得半飽，一邊吃一邊逗玩著小九霄，笑聲不斷。
    “媳婦，快來。”陸子豪示意一旁的碗，“剛燙的肉和香菇，你快嚐嚐看。”
    江婉答好，湊上前去吃。
    陸子豪關切問：“都沒問題了吧？”
    “都睡了。”江婉苦笑：“早些時候發酒瘋亂折騰亂說話，幸好都沒受傷。”
    陸子豪一點兒都不同情，道：“明天是正月初一，希望她們的腦袋能撐得住。”
    宿醉的腦袋會有多痛，隻有嚐過的人才知曉。
    江婉低聲：“晚些我再去看看她們。”
    “別急。”陸子豪安撫：“咱慢慢吃。”
    入夜後，吃飽喝足的眾人回了主院。
    小九霄已經睡沉。
    陸子豪微醺，桃花眼半眯，俊臉帶著一抹酡紅。
    “毅哥，不是說要泡茶嗎？”
    歐陽毅正在洗茶杯，低笑：“手腳慢，等一等。”
    李緣也坐了過來，溫聲：“討一杯清茶喝，醒醒酒。”
    陸子豪笑了，調侃：“師傅，你的酒幾乎都是我幫你喝的。”
    “年紀大了，扛不住。”李緣苦笑：“一兩杯也太多。”
    歐老咕噥：“就兩杯……忒沒用！”
    陸子豪做了一個噓聲動作，提醒：“別說這個話題了，一會兒我媳婦準生氣。她呀，不肯我喝酒的。”
    “溫熱的酒。”歐陽毅道：“不怕的。再說了，你喝的也不算多。”
    “還行。”陸子豪道：“還算清醒。”
    歐陽毅親手泡茶，遞給他們一人一杯。
    三人沒客氣，接過慢慢喝下。
    半晌後，陸子豪俊臉上的酡紅消失了，身上的酒味兒也消散一些。
    不料，這邊的酒味兒剛消散，一個醉醺醺的人回來了。
    ——葉雲川。
    他腳步虛浮，臉色漲紅，雙眼迷離，連路都沒法走穩，踉踉蹌蹌晃來晃去。
    又喝醉了，而且又是去年那位堂哥葉雲彬送他回來。
    陸子豪和歐陽毅連忙出去幫忙。
    葉雲彬驚喜盯著歐陽毅，熱情討好笑了笑。
    “……真是不好意思，打擾了。”
    歐陽毅淡淡微笑：“不礙事。”
    三人半扶半抬，總算將葉雲川弄回後院的西廂房。
    “真夠折騰的！”葉雲彬苦笑：“他呀，心情一不好就愛喝酒。”
    陸子豪眸光微閃，問：“大過年的，怎麽會心情不好？誰招惹他了？”
    “……沒。”葉雲彬有些尷尬：“家裏的一點小事。”
    陸子豪知曉他不敢說。
    葉雲川馬大哈得很，一點小事怎麽可能會讓他耿耿於懷，甚至還喝醉了。
    逢年過節他都會回去陪老爺子吃席，幾乎每次都會喝酒，隻是他從不會喝醉。
    上一次喝醉，還是被家裏逼婚那會兒。
    這一次又失了分寸，又怎麽可能會是小事一樁。
    葉雲彬不敢逗留，匆匆道別離去。
    陸子豪麻利去廚房端醒酒湯，幸好江婉熬了一大鍋，很快便勺了一碗過來。
    “都怪你！”陸子豪罵起炕上的葉雲川，“要不是為了你這碗湯，我也不用跑廚房去，還被我媳婦灌了大半碗。”
    葉雲川迷糊嘀咕，不知道在說什麽。
    歐陽毅啞然失笑：“小婉熬了那麽多，你不喝豈不辜負了她的一片美意。”
    陸子豪搖頭：“……真難喝。”
    葉雲川一聽到“喝”字，立刻激動起來。
    “來來來！接著喝，接著喝啊！”
    陸子豪白了他一眼，將碗遞到他手中。
    “一口悶，幹了！”
    葉雲川亢奮得很，被他這麽一說，果真一口悶全部喝掉。
    “這酒怎麽……味道怪怪的。”
    陸子豪接過碗，認真解釋：“那是因為你喝太多了。龍蝦吃多了都會食不下咽。”
    “不多。”葉雲川咕噥：“也就喝了十幾杯吧。”
    陸子豪直接回了他一個白眼，懶得開口說他。
    十幾杯白酒可不少。
    就他那麽點酒量，還好意思一口氣喝那麽多！
    活該喝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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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毅將窗戶開了縫，又將炕上的一些東西收拾起來，擔心醉酒的人磕磕碰碰，甚至連剪刀都收進櫃子裏。
    陸子豪靠在被褥上，懶洋洋不想動。
    葉雲川搖搖晃晃湊過來，搭在他身上，突然傷感起來。
    “子豪，咱們廠今年年底股東沒拿分紅……都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陸子豪微愣，問：“怎麽突然這麽問？”
    葉雲川一臉委屈：“我爺爺說，當初分給我兩萬多塊……有四分之一是我大堂哥的。大堂哥讓我把服裝廠的股份分四分之一給他，不然就要跟我鬧僵。”
    “鬧僵？”陸子豪嗤笑：“什麽叫鬧僵？你怕了？”
    葉雲川微愣，轉而冷哼。
    “我才不怕！不過，我擔心我爺爺……我如果不答應，他們肯定會去找我爺爺糾纏。我爺爺最討厭我們一大家子人不和睦。”
    陸子豪道：“他不孝，你不可以不孝。他就是看準了你這一個弱點，所以才敢這麽放肆。可你也別忘了，你爺爺也是他爺爺。”
    “可他混賬啊！”葉雲川怒聲：“他一向仗著自己是長房長孫在家裏作威作福，甚至連我小叔都不放在眼裏。他自認比我們高一級，對我們總擺出一副長輩的口吻！平時也就罷了，這一次我是真的生氣了。”
    陸子豪“嗯”一聲，眼皮懶得抬。
    “你生氣？然後呢？把自己往死裏喝，折騰自己，讓別人看多一點你的笑話。”
    “哪裏！”葉雲川撇撇嘴：“我喝酒是因為——我難受！爺爺也是很疼他的，他怎麽能去鬧我爺爺！爺爺都被氣病了……瘦了好多呢。”
    陸子豪沒好氣問：“那你揍他沒？你怎麽不當著所有人的麵直接給他一拳？啊？孬種！”
    “我……我就罵了他。”葉雲川打了一個酒嗝，答：“還拍了桌。本來是要掀桌的，但桌上的東西都是我喜歡吃的，我舍不得。”
    陸子豪給他一個白眼，問：“其他人呢？有沒有幫腔？幫你還是幫他？”
    “唉！”葉雲川鬱悶道：“都不敢開口……大伯黑著臉，其他人埋著腦袋。後來我罵凶了，其他人就起來和稀泥，讓我不要吵啊，說什麽都是一家人，說什麽年夜飯得好好吃。哼！我是想好好吃，可偏偏別人非要給我找堵！”
    歐陽毅端坐角落的太師椅上，神色如常，淡定自若。
    “別人的錯，就讓別人擔著去，何須氣自己，還把自己喝成這樣。雲川，你還是不夠理智。”
    葉雲川晃了一下，隨即踉踉蹌蹌爬下炕，搖晃撲了上前，直接撲進歐陽毅的懷裏。
    “毅哥……還是你好……隻有你會心疼我。陸子豪他就隻會挖苦我，一點兒都不體諒我。”
    陸子豪：“……”
    歐陽毅抿嘴低笑，輕拍他的背。
    葉雲川一把抱住他，嗚嗚嗚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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