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滿庭有些詫異，問：“我是指他的兒子……也不行？”
    “不行。”江婉壓低嗓音：“他平時都住單位宿舍，甚至直接睡在單位辦公室，就是怕有人登門拜訪，牽扯或影響他的工作。”
    梅滿庭啞然失笑：“我隻是去拜訪，口頭上答謝他。”
    “估計也不肯。”江婉低聲：“除非師傅幫你安排，不然你還是別擅自行動。”
    梅滿庭想了想，道：“有些人說，他很冷酷無情，不會隨便給麵子。要不，通過他老父親那邊說一聲，會不會太妥當些？”
    “這個也不妥。”江婉思索片刻，提議：“單位食堂休假幾天，他最近時不時會來蹭飯。你如果真要當麵感謝他，就趁飯點來，應該能假裝偶遇上。”
    梅滿庭臉上一喜，道：“小婉，那就拜托你了。”
    “小事而已。”江婉低聲：“口頭感謝即可，千萬別帶什麽禮物。”
    梅滿庭苦笑：“我上門做客去給師傅拜年，給他帶點茶葉總可以吧。至於歐陽部長，我可不敢隨便往他麵前放東西。再說了，以我今時今日的地位，哪怕是名字說上幾萬回，人家也不一定記得住。”
    江婉搖頭：“那倒不至於，你也不用太謙虛。”
    梅滿庭有些羨慕她，低聲：“你家跟他家走得這般近，是莫大的福氣呀。”
    “他兒子也是我的大兒子。”江婉解釋：“確實是天大的緣分和福氣。”
    梅滿庭抱了抱拳，感謝道：“說起來，這事還得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的關係，他不一定會主動幫我這個忙。”
    “跟我沒關係。”江婉連連罷手：“他是看在師傅的麵上，才出手相幫的。梅師兄，你不用謝我。”
    梅滿庭隻是笑了笑，並不認可她的說辭。
    “小婉，那過兩天我帶著孩子們去蹭飯——中午會不會方便點？”
    江婉略一思索：“最好是晚飯。傍晚來，吃飽後我再送你們回宿舍樓。”
    “那樣太麻煩了。”梅滿庭搖頭：“我帶著孩子們坐自行車或坐人力車就行。”
    江婉搖頭：“京都的晚上太冷，寒風也大，還是我送你們。自家有車，方便得很，你就別跟我客氣了。”
    梅滿庭聽她這麽說，也沒再客套。
    “行，那都聽你安排。”
    兩人聊著聊著，發現病床上的小姑娘不知何時醒了，正一臉乖巧好奇盯著他們看。
    江婉笑開了，問：“好些了嗎？”
    “……師叔，我剛剛還以為我在做夢。”小姑娘甜甜道：“好久沒看到師叔你了。”
    江婉輕撫她的發絲，溫聲：“配合醫生治療，早些康複。你爸爸打算帶你和弟弟去我家做客呢。”
    “好啊好啊。”小姑娘歡喜興奮起來，示意身上的毛衣，“師叔，這是你送我的毛衣。我很喜歡，天天都穿在身上，暖和又好看。”
    小姑娘的情緒價值給得足足的，哄得江婉笑開懷。
    “師叔正好這些日子不用上班，晚上有空就給你織多一件，好不好？”
    “好呀！”小姑娘雙眼發亮問：“可不可以……要紫色的？不要粉紅色。”
    “可以。”江婉點頭：“原來你更喜歡紫色呀。”
    小姑娘搖頭：“不是，粉色太容易弄髒，洗了就沒得穿了。媽媽說，家裏沒錢買新毛衣和新棉襖，讓我不許弄髒。”
    江婉微愣，眼角瞄到梅滿庭有些尷尬避開臉。
    她巧妙轉開話題：“行，那師叔給你編紫色的，弟弟編青色的，就不用怕弄髒了。餓了嗎？師叔給你泡奶粉喝，好不好？”
    “謝謝師叔。”小姑娘很是開心：“餓了……很餓。”
    江婉泡了一杯濃鬱的奶粉給她喝。
    小姑娘舔了舔嘴角，滿臉的享受。
    “好香哦！好好喝。”
    江婉調侃道：“是啊，梅香香喜歡香噴噴的奶粉。”
    小姑娘嘻嘻笑了。
    “師叔，我爸爸說我的名字是師公幫忙取的，對不對？”
    江婉微愣，求助看向梅滿庭。
    “師傅給取的？”
    “嗯。”梅滿庭解釋：“她出生那會兒，我一時半會兒想不到取什麽好，就去問師傅。師傅說，我姓梅，叫滿庭。梅滿庭，花香四溢，梅香撲鼻縈繞。於是，就給她取名叫‘梅香縈’。”
    小姑娘嘟嘴撒嬌：“師公那會兒肯定沒想過‘縈’字這麽複雜難寫。我連寫名字的時候，還偷偷哭過呢。實在太難寫了。”
    江婉哈哈笑了，調侃：“幸好隻取了三個字，要是取四個字——梅香縈繞，那你還得寫多一個難寫的‘繞’字。”
    小姑娘跟著哈哈大笑。
    有了江婉的到來，讓小姑娘歡喜許多，精神也貌似好了一些。
    直到江婉要離開，小姑娘仍依依不舍。
    梅滿庭道：“師叔家裏還有事，哪能一直留在醫院陪你。等你好了，爸爸帶你和弟弟去看望師公和師叔。”
    “嗯嗯。”小姑娘乖巧點頭。
    江婉側過身去，迅速裝了兩個紅包。
    “香香，這是師叔給你和弟弟的壓歲錢。弟弟沒在這邊，拜托你給帶回去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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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不敢接，眼角瞄向爸爸。
    梅滿庭看向江婉，發現對方沉下臉來，似乎有些不高興，連忙點點頭。
    “拿著吧，給師叔答謝。”
    “謝謝師叔！”小姑娘樂開懷：“師叔最好啦！”
    江婉揉了揉她的發絲，才踱步離開。
    梅滿庭送她出來，道：“小婉，害你跑一趟還破費……”
    “師兄，你又來了。”江婉不悅瞪他，“大過年的，長輩給晚輩紅包，不是應該的嗎？”
    梅滿庭不敢反駁，賠笑：“行行行，應該的應該的。”
    江婉揮揮手：“行了，你回去照顧香香，我先走了。”
    語罷，她快步下樓去了。
    梅滿庭目送她下去，才轉身回了病房。
    小姑娘已經開始在拆紅包，樂滋滋數著錢。
    “爸爸，師叔好大方哦。這是我長這麽大，收到的最大紅包。”
    梅滿庭啞然失笑：“你師叔有錢嘛！你師公說過，以後我們幾個師兄弟，應該屬你師叔最有錢。”
    師傅說這話的時候，小婉仍隻是一個小編輯小作家，可事實證明——師傅並沒有說錯。
    自從小婉的書先後大賣，出版社又賺得盆滿缽滿，背後還有一個那麽會賺錢的丈夫，外加一個有超強能力的歐陽家保駕護航，未來不可限量。
    小姑娘比劃四根手指，驚呼：“四十塊哦！爸爸，四十塊呢！弟弟不知道有多少？”
    梅滿庭眸光微閃，答：“師叔不會偏心的，你有四十，弟弟自然也有四十。”
    師妹平時出手闊綽，剛才多半聽出什麽苗頭來，偷偷將孩子的紅包加多一些。
    想不到竟多出那麽多！
    普通孩子能有一塊或兩塊壓歲錢，已經夠好了。
    她竟一下子整這麽多！
    小姑娘歡喜極了，問：“爸爸，我可不可以用師叔給我的錢買書包，再買幾本小人書？再買一副撲克牌和一副象棋？我們班裏的同學都有……就我沒有。”
    “可以。”梅滿庭慈愛微笑：“當然可以，你自己的壓歲錢自己安排。”
    小姑娘卻搖頭：“不，我隻要十塊錢就夠了。爸爸，剩下的三十塊都給你。”
    語罷，她將剩下的錢推給父親。
    梅滿庭好看的眉頭微蹙，溫聲：“等你的病好了，自己收起來。”
    “不。”小姑娘一臉愧疚：“是我不乖跟弟弟吵架……還生病了。生病要看醫生要花錢，爸爸的工資都讓媽媽給花了，爸爸沒錢會很辛苦的。”
    梅滿庭心裏瞬間柔軟一片，上前摟住了女兒。
    “隻要你們平安健康長大，爸爸辛苦點也無怨無悔。”
    小姑娘乖巧點頭，並將剩下的三十塊塞進他的口袋。
    “爸爸，你拿著，我不會告訴媽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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