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平都納悶了，王大龍罵易中海絕戶的事全廠都知道。
    所以，王大龍給易中海買病號飯，他是怎麽有臉接受的啊！
    啊？
    居然也能吃得下去？
    尊嚴呢！底線呢！臉呢！
    你個懦夫！
    怪不得王大龍天天指著你罵！
    但凡你有點骨氣，今天我也不至於如此被動！
    簡直犯……
    最終，楊國平還是忍住了，沒直接在心裏開罵。
    他是成熟穩重的領導，不能罵人，尤其還是罵絕戶。
    特麽的絕戶！
    絕戶隻是陳述一個客觀事實，不算罵人。
    ……
    可惜，此時的易中海看不到會議室發生的事情，更不知道楊國平的想法。
    不然他很可能給自己脖子上套根繩，在醫務室門口一掛，一了百了。
    因為他的心態又雙叒叕炸了！
    易中海是知道《竇娥冤》的。
    不僅知道，還看過文藝宣傳隊的表演，而且看了三次！
    有些台詞他都能背下來。
    什麽日月朝暮懸，什麽貧窮命短，什麽富貴壽延……
    雖然是元朝的故事，但對於剛從舊社會出來的勞苦大眾而言，竇娥冤的感染力簡直不要太強。
    易中海第一次看宣傳隊表演的時候，那叫一個怒氣盈天。
    要不是知道舞台上的都是演員，他都想衝上去替那瞎眼的蒼天辨一次忠奸。
    不過衝動也就是一瞬的事，後來再看，易中海雖然依舊心緒不平，但整體還算勉強淡定。
    都新時代了，哪還有竇娥冤的事？
    然後，今天王大龍就告訴他，有！
    而且這個竇娥就是易中海自己！
    沒由來犯王法！
    他易中海好好的，下班回家，忽然就被王大龍當街問候了絕戶。
    而且還是連招，一次一次又一次，翻著花樣的來，搞得他痛不欲生。
    如今整個四九城都知道他絕戶的事！
    自己堂堂一個八級工，明明德高望重，如今卻稀裏糊塗落了個身敗名裂，人憎狗嫌！
    可縱然如此，也不見有人來給他易中海解開冤屈，把王大龍那狗日的繩之以法！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
    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
    更可氣的是，沒人給他伸張正義也就算了，自己這個老好人被欺負的都快過不下去了，可王大龍那小畜生呢？
    小日子一天比一天滋潤。
    街道重視，王主任想認親。
    廠領導喜歡，提到王大龍就是誇。
    鄉下來的更是各個都對他豎大拇指！
    正應了那句台詞，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作惡的享富貴又壽延！
    王大龍口中的一聲聲竇娥，落在易中海耳中，全都變成了他自己的名字。
    雖事跡不同，但兩人的情緒卻完美貼合。
    都不需要代入感，易中海覺得自己就是書中的竇娥！
    啊啊啊……
    嗚嗚嗚……
    易中海裹著被子，麵朝裏，背對王大龍，他緊緊的閉著眼睛，淚水已經打濕了半個枕頭，可他愣是忍著一聲沒吭。
    他不想讓王大龍看到自己淚流滿麵的樣子，這是他最後的倔強！
    其實易中海也不是沒想過，把這個竇娥當到底，披上白床單，在醫務室門口來一場血濺白練，看能不能換一個老天睜眼，六月飛雪。
    奈何，衝動來的快，去的也快。
    要是年前那會，王大龍給他上這樣的強度，易中海極有可能真的豁出去。
    都活大半輩子了，結果活成了這鳥樣，繼續過下去還有啥意思？
    可現在不行。
    盡管易中海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苦逼，但在孩子的事情上已經有了盼頭。
    而且還為此砸進去了大半的身家。
    所以，忍吧！
    王大龍，等我有了孩子，我就……
    易中海一邊流著淚，一邊暗暗發狠。
    然後，他發現了一個更悲催的事實。
    現在孩子還沒出來呢，自己就沒了和王大龍極限一換一的勇氣。
    未來要是真有了孩子，那自己豈不是等於自縛雙手，徹底被王大龍欺淩拿捏？
    嗚嗚嗚……
    易中海哭得更慘了。
    其實易中海不知道的是，他已經無意中接觸到了真相。
    王大龍為啥給他治絕戶？
    坑錢隻是順帶，真正目的是找根繩拴著他。
    保證縱然一大媽那邊暴雷，也能讓易中海有一份新的牽掛，讓他無法暴走。
    還是那句話，沒人比王大龍更關心絕戶！
    ……
    王大龍看著蜷曲在病床上，明明一聲不吭，但身軀卻不時輕輕抽搐的易中海。
    哎！
    他在心裏歎息了一聲，收起了竇娥冤。
    別誤會，不是王大龍終於良心發現，決定收手。
    而是“外賣小哥”到了！
    王大龍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扭了扭脖子，然後，醫務室的門被敲響。
    “請進！”
    下一秒，馬華推開門走了進來，手裏端著一個托盤，很客氣的招呼道：“王醫生您好，我叫馬華，我師父是何雨柱，他讓我給易師傅送病號餐。”
    “麻煩你了，馬華同誌。”
    “還有，我跟你師父很熟悉的，算起來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這麽客氣。”
    王大龍笑嗬嗬的，上前主動接過托盤，態度很溫和。
    馬華有些受寵若驚。
    本來傻柱讓他來送病號餐，他多少有點小緊張。
    這位王醫生名聲在外，善是真的善，但狠起來也是真的狠，殺人不見血。
    萬一自己進門的時候因為先邁左腳被他一頓罵怎麽辦？
    結果……
    當真麵對王醫生的時候，馬華隻覺微風拂麵，仿佛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溫暖。
    不愧是下鄉義診的王醫生。
    果然是個好人！
    王大龍將托盤放好，又招呼馬華坐下，還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然後王大龍來到易中海身邊，輕輕拍打易中海後背，溫聲道：“一大爺，一大爺，醒醒了，病號餐好了。”
    “我知道您可能有些困，但空著肚子不好，為了身體健康，您還是吃點東西墊墊，然後再休息。”
    單看這態度，任誰也想不到，這是能用一本竇娥冤把易中海刺激的想要上吊的猛士。
    馬華在旁看著，暗暗感慨，王醫生對病人的態度，跟小時候親媽喊自己吃飯似的，真好。
    但他卻不知道，王大龍這一聲聲“一大爺”落在易中海耳朵裏，跟號喪沒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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