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影動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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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風卷著沙粒打在臉上,像被碎瓷片刮過。
林風裹緊玄色大氅,馬蹄踏過結霜的草甸,白藏的青鋒劍在腰間輕顫——這是《乾坤訣》與天地靈氣共鳴的征兆。
昨夜在兵部露台,那股腐木焦土的氣息便一直纏著他,此刻越往祖龍山脈深處走,胸口的功法秘籍燙得幾乎要燒穿衣襟。
"林大人,前麵有座破廟。"白藏突然勒住馬。
林風抬眼,殘陽正墜在廟頂的斷簷後,褪色的"鎮魔"二字在斑駁紅牆上若隱若現。
他翻身下馬,靴底碾碎幾片枯葉,腐土氣息突然濃烈起來。
廟門半掩,門環上纏著碗口粗的藤條,青苔順著磚縫爬成深綠色的網。
"白藏,守在外麵。"林風抽出腰間短刃割斷藤條,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廟裏積著半尺厚的灰,供桌倒在角落,佛像頭顱滾在香案下,眼窩黑洞洞地對著他。
最裏側的斷牆上嵌著塊石碑,石麵坑窪,"封印之鑰"四個古字卻清晰如刀刻。
林風伸手觸碰碑麵,指尖剛貼上,《乾坤訣》突然自行運轉,內力如活物般順著手臂湧進石碑。
"嗡——"
石碑震顫,青苔簌簌剝落。
林風瞳孔驟縮,識海中響起沙啞的轟鳴,像古鍾在千年地宮裏震蕩:"汝非凡胎,可啟真界之門。"
他踉蹌後退,後背撞在供桌上。"真界之門?"他喃喃重複,冷汗浸透中衣。
前塵往事突然翻湧——邊陲抄書時見過的殘卷,說祖龍山脈是上古封印之地;白藏鎮壓鏡像時黑霧裏的腐味,與此刻廟裏的氣息如出一轍。"難道他們引我來,就是為了這個?"他攥緊胸口的秘籍,書頁在掌心發燙。
"大人!"白藏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柳姑娘的飛鴿傳書!"
林風深吸一口氣,將石碑上的字又掃了一眼,這才轉身接過信箋。
柳如煙的小楷帶著墨香:"傀儡種終令非控人,乃喚血魂獸。
祖龍山脈,妖物將醒。"他指節發白,信紙在指間簌簌作響——原來王雄殘餘和敵國折騰這麽久,不是要占幾座城,是要掀翻整個王朝的根基!
"立刻傳信給玄塵子、李靖,讓他們往祖龍山脈匯合。"林風將信箋揉成一團,"再派快馬去北境,告訴蘇將軍,敵軍真正的殺招在祖龍,她那邊可能有詐!"
白藏應了一聲,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林風回頭看向石碑,"封印之鑰"四個字在暮色裏泛著幽光,像一雙眼睛。
他摸出短刃在碑邊刻下記號,轉身時靴底碾到什麽——是塊碎陶片,上麵隱約有血紋,腥氣直鑽鼻腔。
與此同時,千裏外的情報樓裏,柳如煙的指尖在羊皮卷上急速遊走。
燭火映得她眼尾的胭脂發紅,案頭堆著二十七個傀儡種的殘片,最小的那個還沾著幹血。"原來如此。"她突然笑出聲,笑聲裏帶著冷意,"用活人怨氣養傀儡,再用傀儡血引妖物,好毒的計!"
窗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她扯斷發間銀簪,在信鴿腿上綁好密信。"去。"她推開窗,信鴿撲棱棱飛向夜空。
轉身時碰倒了茶盞,褐色的茶漬在羊皮卷上暈開,正好蓋住"血魂獸"三個字。
她盯著那片汙漬,突然想起林風在邊陲時說過的話:"最狠的刀,總藏在最溫柔的鞘裏。"
"來人!"她拍響桌案,"帶二十個暗衛去祖龍山腳,把方圓十裏的百姓連夜遷走。
要是有誰不肯動——"她指尖劃過案上的匕首,"就說林大人有令,抗令者按通敵論處。"
北境的風沙裏,蘇婉兒的銀槍挑飛最後一具傀儡的頭顱。
她抹了把臉上的血,甲胄下的《乾坤訣》功法流轉如沸,第三重境界的內力正順著經脈往槍尖湧。
對麵的黑袍人突然發出尖嘯,二十具傀儡從沙丘後爬出來,關節處的鐵鏈嘩嘩作響。
"布陣!"蘇婉兒大喝一聲,身後的士兵迅速列成雁行陣。
她躍上馬背,銀槍在頭頂劃出半圓,"跟我衝!"馬蹄踏碎沙粒,槍尖挑開最前麵的傀儡咽喉——那東西沒血,隻有黑漿汩汩流出。
"將軍!
山穀到了!"副將的聲音混著風聲。
蘇婉兒眯眼望去,兩側山崖上伏著的士兵正把滾木推下。"收!"她猛拉韁繩,戰馬人立而起,銀槍橫掃,將最近的傀儡掃下懸崖。
滾木巨石如暴雨砸下,傀儡們的嘶吼被埋進塵煙裏。
黑袍人轉身要逃,蘇婉兒拍馬追上,槍尖抵住他後心:"說,誰派你來的?"
"血...血魂獸..."黑袍人突然吐血,七竅流出黑血,"你們...擋不住..."話音未落,整個人像被抽幹的皮囊,癱在沙地上。
蘇婉兒皺起眉,撿起他掉在地上的青銅令牌——正麵刻著"王"字,背麵是條盤著的蛇。
她把令牌塞進懷裏,望著遠處的祖龍山脈方向,風裏飄來若有若無的腐味。"林郎,你那邊...可還順利?"
京城太廟的地磚沁著寒氣,楚瑤跪在祖龍碑前,指尖滲出的血珠滴在碑麵。"以乾元皇族血脈起誓,啟先祖結界。"她的聲音像浸了冰,卻帶著說不出的堅定。
碑身突然泛起金光,那些她從未見過的古字順著碑紋流轉,像活過來的金蛇。
"轟——"
整座京城被金光籠罩,城牆上的禦林軍驚呼出聲。
楚瑤望著頭頂的光罩,耳墜上的東珠也泛著金光,與碑身交相輝映。
她摸了摸袖中那封密信,信紙上的字跡已經被汗水暈開。"天罡鏡失效又如何?"她輕聲道,"有祖龍碑在,這江山...我守得住。"
祖龍山脈的斷崖邊,玄塵子的桃木劍抵著傷兵的咽喉。
那"傷兵"原本趴在石頭後裝死,可玄塵子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太幹淨,沒有戰場的煙火氣,反而混著股甜膩的腐臭。
"說,血咒符藏在哪?"玄塵子劍尖微壓,劃破對方脖子。
"大俠饒命!"傷兵突然哭嚎,"我們要在祖龍廟獻祭,用三百童男童女的血...喚醒血魂獸!"
玄塵子的道袍被風掀起,他突然想起林風說的那座破廟。"廟在哪?"他揪住對方衣領,"快說!"
"往...往西北二裏,斷牆...有"鎮魔"二字的那個..."傷兵話沒說完,七竅突然流出黑血,和北境那個黑袍人一樣,瞬間成了幹屍。
玄塵子倒退兩步,桃木劍"當啷"掉在地上。
他望著西北方的烏雲,那裏的腐味更重了,像有什麽龐然大物正在掙開鎖鏈。"林大人!"他扯著嗓子喊,聲音被風撕成碎片,"那廟...那廟是個局!"
當林風再次站在祖龍碑前時,天已經全黑了。
月光照在碑麵上,那些古字泛著幽藍的光。
他伸手觸碰碑身,突然渾身一震——碑裏有股意識在流動,溫暖又熟悉,像他體內《乾坤訣》的內力,卻更古老,更龐大。
"你是誰?"他輕聲問,仿佛對著另一個自己。
意識突然翻湧,他眼前閃過片段:血色的天空,巨大的獸爪拍碎山峰,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正用《乾坤訣》對抗那獸。
石碑突然劇烈震顫,林風踉蹌後退,掌心被碑角劃破。
血珠滴在碑上,那意識突然變得急切,像在催促他做什麽。
他望著西北方的烏雲,那裏有紅光正在聚集,像一隻睜開的眼睛。
"原來...你一直在等我。"他喃喃道,指尖撫過碑上的古字。
夜風卷起他的衣擺,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是白藏帶著玄塵子趕來了。
但林風沒回頭,他望著石碑,感知著那股越來越清晰的意識,突然想起古籍裏的一句話:"封魔未盡,必有應劫之人。"
而在他體內,《乾坤訣》的書頁自動翻到最後一頁,上麵用血寫著:"真界之門開時,便是你我重逢之日。"
那股意識更近了,近得他能聽見心跳聲——不是他的,是另一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