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斷刃之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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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帥府的青磚地麵被燭火烤得發燙,林風捏著帶血的傳訊符,指節泛出青白。
    暗衛匯報的話音還在耳邊嗡嗡作響,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奇兵隊遇伏,計劃泄露,蘇婉兒此刻正陷在王雄殘餘勢力的陷阱裏。
    "備馬。"他突然開口,聲音像淬了冰的鐵。
    案上的沙盤被風卷得嘩啦作響,赤河渡口的銀簽"叮"地墜地,滾到他腳邊。
    暗衛剛要應是,他又補了句:"調虎賁營第三隊,由張九斤帶隊,從西直門出城,走青石板路抄近道去黑風穀。"
    "大人,正麵戰場..."暗衛欲言又止。
    林風彎腰撿起銀簽,指腹蹭過簽身刻的"赤河"二字。
    窗外傳來號角撕裂空氣的尖嘯,敵國大軍的戰旗已經漫過護城河,幽藍的火把連成一片,像條吞噬光明的毒蛇。
    他深吸一口氣,喉頭嚐到鐵鏽味——方才撿茶盞碎片時割破的掌心還在滲血,血珠滴在銀簽上,慢慢暈開,"去告訴李將軍,我親自去正麵戰場。"
    馬廄的青石板被馬蹄踏得飛濺火星,林風翻身上馬時,玄鐵重劍在腰間撞出悶響。
    《乾坤訣》第九重的內力在經脈裏翻湧,他能清晰感知到三裏外戰場的混亂:己方士兵的喘息、敵軍戰鼓的震顫、箭矢破空的銳響。
    當他的身影出現在西城牆頭時,守城士兵的歡呼幾乎掀翻了箭樓。
    "林大人!"李將軍策馬奔來,鎧甲上還沾著血,"敵軍左翼壓得太狠,咱們的箭簇快撐不住了——"
    "撐不住就換個打法。"林風抽出重劍,劍刃嗡鳴如龍吟。
    他望著敵軍陣中那杆繡著玄鳥的帥旗,嘴角扯出冷硬的弧度,"去把我的玄鐵盾拿來。"
    李將軍愣了一瞬,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眼睛發亮:"大人要使"乾坤逆轉"?"
    林風沒有回答。
    他單腳點住城牆垛口,內力如潮水般灌注入重劍。
    玄鐵盾被士兵拋來的瞬間,他旋身揮劍,劍氣撕開漫天箭雨,盾麵與劍刃相撞的轟鳴裏,他聽見自己低喝:"起!"
    《乾坤訣》第九重的真意在此刻迸發。
    戰場的風突然倒卷,敵軍射出的箭矢竟調轉方向,擦著己方士兵的頭皮紮進敵陣。
    玄鐵盾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黑色洪流,所過之處,敵軍的拒馬樁被掀飛,鹿砦像紙片般碎裂。
    帥旗的玄鳥被劍氣劈成兩半,敵軍主將的驚呼聲混著馬嘶,在林風聽來比戰鼓更動聽。
    "退!
    退!"敵軍的撤退號角終於響起,殘兵如退潮的海水般向後湧去。
    林風收劍入鞘時,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他望著被逼退三裏的敵陣,對著李將軍道:"乘勝追擊,別給他們喘氣的機會。"
    黑風穀的夜風裹著血腥氣。
    蘇婉兒靠在嶙峋的山石上,軟劍插在腳邊,劍身上還沾著刺客的血。
    她能聽見追兵的腳步聲在山穀裏回蕩,像無數隻重錘敲在耳膜上。
    刀疤蹲在她身側,正用布帶替她包紮左肩的箭傷,紗布浸透了血,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紫——那支弩箭淬了毒。
    "頭兒,要不我引開他們?"刀疤聲音發顫,"你帶著剩下的兄弟從後山密道撤——"
    "閉嘴。"蘇婉兒扯斷布帶,疼得倒抽冷氣。
    她望著山澗對麵晃動的火把,想起方才在刺客身上搜到的密信。
    信上的字跡她認得,是王雄的親衛筆體。"他們要的是我。"她摸了摸頸間的玉牌,那是林風走前塞給她的,"我要是跑了,他們會追著你們殺到天涯海角。"
    她突然起身,軟劍在掌心轉了個花。
    月光落在她染血的甲胄上,映出眼底的冷光:"分散隱蔽,半個時辰後在穀口匯合。"刀疤還要勸,她已經衝進了夜色裏,軟劍劃破空氣的聲響像一聲冷笑,"記住,活下來的人,要把消息帶給林大人。"
    刺客首領的鬼麵在樹後泛著幽光。
    他望著蘇婉兒的背影,指尖的匕首舔了舔唇:"有意思。"他打了個呼哨,三十個刺客從四麵八方圍上來,"別傷了她的臉,王相爺要活的。"
    山穀的石縫裏,刀疤攥著短刀的手在抖。
    他看見蘇婉兒的軟劍挑翻三個刺客,看見她的衣袖被劃開露出血肉,看見她用劍刃撐著地麵,咳出的血滴在青石板上。
    鬼麵首領的匕首刺向她心口的瞬間,她突然旋身,軟劍纏住對方手腕,借力撞向山壁——那是《乾坤訣》裏的"借力打牛"。
    "哢嚓"一聲,鬼麵首領的胳膊折了。
    他痛得嘶吼,反手甩出三枚淬毒飛鏢。
    蘇婉兒避過兩枚,第三枚擦著她的右肋紮進肉裏。
    她踉蹌著後退,軟劍"當啷"落地。
    鬼麵首領捂著斷臂爬起來,鬼麵下的眼睛閃著凶光:"你以為能撐到援軍?
    林瘋子現在正被敵軍纏得脫不了身——"
    "那就試試誰先撐不住。"蘇婉兒突然笑了,染血的嘴角咧開,"你以為隻有你們會設局?"她摸出腰間的信號彈,用力拋向空中。
    紅色的火光劃破夜空時,她聽見遠處傳來馬蹄聲——是虎賁營的號角。
    醉春樓的雕花窗欞被夜風吹得吱呀響。
    柳如煙斜倚在軟榻上,指尖轉著枚青銅骰子。
    她麵前跪著個灰衣小吏,額頭頂著青磚,後背被皮鞭抽得血肉模糊。
    方才在小吏書房搜到的敵國密令就攤在案上,墨跡未幹的字跡刺得她眼睛生疼:"奇襲路線已確認,陷仙陣布於黑風穀東南側..."
    "你跟著林大人製定計劃時,可曾想過今天?"她的聲音甜得像蜜,指尖卻掐住小吏的下巴,"王雄給了你多少好處?
    黃金?
    還是許諾你做個五品官?"
    小吏渾身發抖,血沫混著話往外湧:"他們...他們說我妻兒在...在..."
    "在敵國手裏。"柳如煙替他說完,鬆開手時嫌惡地擦了擦指尖,"早查過了,你妻兒在揚州老家,活蹦亂跳地吃著桂花糕呢。"她抄起密令拍在小吏臉上,"王雄的人最會騙膽小鬼,你倒好,把整支奇兵隊的命都賣了。"
    她起身時,繡著芍藥的裙角掃過地麵的血。
    暗衛從門外閃進來,低聲道:"公主那邊傳信,朝會定在子時三刻。"柳如煙將密令折成紙鶴,火折子一點,紙灰飄進窗外的夜色裏:"告訴楚瑤,叛徒找到了。
    剩下的,該她收場了。"
    乾元宮的金鑾殿裏,燭火將龍紋玉Z照得透亮。
    楚瑤站在禦階上,手中的密令被攥得發皺。
    殿下的文武百官交頭接耳,戶部尚書的胡子抖得像秋風裏的狗尾巴草:"公主,太倉儲糧動了三倍,這要是戰後..."
    "戰後?"楚瑤打斷他,聲音像冰錐紮進殿內的喧囂,"若此戰輸了,乾元都沒了,要太倉儲糧何用?"她舉起柳如煙送來的密令,"方才柳姑娘傳來消息,情報泄露是因有人通敵。"她的目光掃過殿下眾人,在某個縮著脖子的官員身上頓住,"張侍郎,你兒子在敵國做質子的事,可還沒跟陛下奏過?"
    張侍郎"撲通"跪地,額頭撞在金磚上:"公主明鑒!
    是王雄餘黨拿犬子要挾,臣一時糊塗——"
    "糊塗?"楚瑤甩袖指向殿外,"黑風穀的奇兵隊此刻正用命填窟窿,你倒在這兒說糊塗?"她從袖中取出尚方寶劍,劍鞘拍在張侍郎肩頭,"押入天牢,待戰事結束,交由三司會審。"
    殿內瞬間落針可聞。
    楚瑤轉身走向禦花園的高台,晚風掀起她的鳳紋披風。
    她望著遠處的火光,提高聲音:"各位大人,今日之戰,關乎乾元生死!
    太倉儲糧、皇族秘庫,所有能調的資源都調往前線!"她的聲音穿透夜色,傳到守城士兵耳中,傳到戰場的篝火旁,"告訴前線的兒郎們,他們背後有整個乾元!"
    歡呼聲像浪潮般湧來。
    楚瑤摸著頸間的玉牌——那是林風送她的,刻著"乾元"二字。
    她望著黑風穀方向的火光,輕聲道:"林大人,你說要做乾元的刀,那我便做握刀的手。"
    赤河渡口的糧草堆成小山,林風的玄鐵重劍劈開最後一道柵欄。
    他望著漫天飛舞的糧袋,嘴角終於有了笑意——隻要燒了這些糧草,敵軍撐不過三日。
    千麵鬼手的幻術還在發揮作用,遠處傳來"蘇婉兒突圍"的喊殺聲,敵軍果然分兵追擊,隻留了個後勤將領守營。
    "林大人好手段。"陰惻惻的聲音從糧堆後傳來。
    林風轉身時,看見個穿玄色錦袍的男子,手中握著枚龍紋晶核,幽藍的光在核中流轉,"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這招我在兵書裏讀過,倒不如你用得妙。"
    林風的重劍橫在胸前,《乾坤訣》內力運轉到極致。
    他能感覺到晶核裏的能量在翻湧,像頭被喚醒的野獸。
    後勤將領笑了,晶核在掌心泛起青光:"你以為毀了糧草就能贏?"他指尖輕點,晶核突然爆發出刺目強光,"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林風眯起眼,強光刺得他暫時看不見東西。
    等視線恢複時,他倒抽一口冷氣——被他劈開的糧袋裏,滾出的不是粟米,而是浸滿油脂的棉絮。
    更遠處,原本撤退的敵軍突然調轉方向,戰鼓聲響得比之前更急。
    後勤將領的笑聲混在風中傳來:"這些糧草,本就是引你入甕的火引。
    林大人,你可知龍紋晶核裏封存的是什麽?"
    林風握緊重劍,掌心的血又滲了出來。
    他望著晶核裏流轉的幽光,突然想起《乾坤訣》殘卷裏的記載——那是上古時期用來鎮壓邪祟的器物。
    可此刻,那光裏分明帶著股熟悉的陰毒,像極了王雄當年修煉的邪功。
    "不管是什麽。"他低聲道,重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我林風,從來不怕硬仗。"
    晶核的青光突然暴漲,將後勤將領的身影籠罩其中。
    林風深吸一口氣,《乾坤訣》第九重的內力如火山般噴發。
    他知道,真正的惡戰,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