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無痕之招·誰定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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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室的青銅燭台在石牆上投下搖晃的影,林風指尖拂過案上堆成山的劍譜,紙頁發出沙沙的輕響。
    三天前那道三年前的劍影帶來的刺痛還殘留在識海——他分明記得那招的起手式,可當他試圖在腦海中複現第二式時,識海深處竟泛起細微的漣漪,像被某種力量輕輕撬動。
    "大人,您要的寂光銅鏡。"親衛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林風轉身,見兩個士兵抬著一方黑檀木匣進來,匣中靜臥一麵半人高的銅鏡。
    鏡麵烏沉沉的,映不出任何影像,連燭火都像墜進了深潭,隻餘一片混沌的灰。
    這是他早年在南疆尋到的盲眼修士所鑄,據說能照見"不存在的存在"。
    "退下。"他揮了揮手,指尖在鏡麵上劃過。
    掌心觸到的涼意讓他打了個寒顫——鏡中沒有他的倒影,連指尖的紋路都被吞得幹幹淨淨。
    案頭的劍譜突然無風自動,最上麵一本《破雲十三式》"啪"地翻開,停在第七頁。
    那是他五年前在邊關教新兵時改過的批注,墨跡還帶著當時的急躁。
    林風瞳孔微縮——他隻是想回憶那招的軌跡,可識海深處的漣漪已經變成了細浪。
    監察使的力量像附骨之疽,連他的記憶都成了可篡改的因果線。
    "真正的無痕......"他喃喃自語,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不是隱藏,是從未存在。"
    話音未落,密室的石門被推開。
    蘇婉兒裹著一身寒氣進來,腰間的玄鐵劍撞在門框上,發出清越的響。
    她發梢還沾著未幹的血漬,顯然剛從城牆上殺退一波偷襲的敵兵:"我守在門口,他們敢靠近半步,我就剁了他們的腳。"
    林風轉頭,看見她眼角未拭的血痕,喉結動了動:"婉兒,幫我護法。"
    蘇婉兒走到鏡前,玄鐵劍"嗡"地出鞘半寸:"說。"
    "我要用精血寫符文。"林風抽出腰間匕首,在指尖劃開一道血口,"每寫一筆,我就會忘掉一些事。
    可能是甜糕的滋味,可能是你笑的樣子......"
    蘇婉兒的手猛然收緊,劍柄在掌心壓出紅痕。
    她望著鏡中那團虛無,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鏡淵穀,林風為救她被毒箭射中,昏迷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婉兒,我疼"。
    那時他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哪像現在,眼底浮著層化不開的霧。
    "開始吧。"她咬著牙說。
    血珠滴在鏡麵上,像墜入泥潭的石子,瞬間被吸得無影蹤。
    林風顫抖著抬起手,在鏡中劃出第一筆。
    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識海裏有什麽東西在碎裂——是上個月在觀星台和楚瑤討論星軌時的笑聲?
    是柳如煙昨日遞來的情報上,那抹若有若無的沉水香?
    第二筆落下時,他突然頓住。"甜糕......"他皺起眉,"甜糕是......"
    "是你十歲那年,在城南老阿婆攤前偷的。"蘇婉兒的聲音突然插JL,帶著點發顫的狠勁,"你說那是天下最甜的東西,後來每個月初一都要去買。"
    林風望著她,眼神像迷路的孩子。
    蘇婉兒心口一疼,玄鐵劍突然出鞘三寸,劍氣裹挾著刺骨的寒意向鏡麵劈去!
    "若你忘了我——"她手腕翻轉,劍刃在鏡麵上擦出火星,"這一劍,我會讓你永遠記得!"
    劍氣如刀,劈碎了鏡中混沌的灰。
    林風眼前突然閃過一片模糊的光影:青石板路,紮著羊角辮的小丫頭舉著糖葫蘆跑過,而他自己,大約七八歲的模樣,站在牆根下,拳頭無意識地揮動著。
    那動作毫無章法,像風吹亂了的草,卻帶著股子橫衝直撞的狠勁。
    "那是......"他瞳孔驟縮,"我幼年時的亂拳?"
    "叮——"玄鐵劍歸鞘,蘇婉兒的手還在抖。
    她望著林風重新亮起來的眼睛,突然笑了:"傻樣,你小時候總說要當大俠,天天在院子裏打拳,我在牆根底下看了三個月。"
    密室的門被人"砰"地撞開。
    柳如煙裹著月白披風衝進來,發間的珍珠步搖亂顫:"找到了!
    監察使的修複速度和目擊者數量成正比!
    他是規則的"回聲",不是規則本身!"
    她將一疊染血的紙拍在案上,墨跡未幹:"我查了所有戰報,他每次恢複都是在士兵圍觀時!
    隻要沒人看見,他就無法定義那一招!"
    林風抓起紙頁,指節發白:"全軍修士閉目作戰,切斷視覺見證鏈。"
    "已經傳下去了。"柳如煙的指尖在案上輕點,"現在就等你那招......"
    "從未存在的招。"林風望向鏡中,那裏不知何時映出了楚瑤的身影——她站在後宮的偏殿裏,麵前擺著七盞青銅燈,心口的血正一滴滴落入陣眼。
    "本心引第二重。"楚瑤的聲音從傳音玉中傳來,帶著濃重的喘息,"我以自身為媒介,將你與婉兒、如煙、師父的羈絆化作意識錨點。
    林風,你可以忘了招式,但不能忘了......為何出拳。"
    血珠墜入陣眼的刹那,林風識海轟鳴。
    他又看見了那片青石板路,幼年的自己還在打拳,陽光穿過槐樹的枝葉,在他拳風裏碎成金粉。
    這一次,他看清了——那不是亂拳,是最原始的、為了活著而揮出的拳。
    戰場的月光被烏雲完全遮住了。
    十萬大軍閉目而立,連戰馬都屏住了呼吸。
    林風緩步走出中軍帳,右臂的殘印突然熄滅,體內真氣像退潮的海,歸於混沌。
    他望著前方——監察使的因果領域還在扭曲空氣,卻像被蒙了層紗,模糊得有些可笑。
    "出來。"他輕聲說。
    黑霧從地縫裏湧出,凝聚成戴麵具的身影。
    麵具上的裂痕比三天前更深了,露出底下扭曲的皮肉:"你以為......"
    "我以為你是規則。"林風打斷他,右手緩緩抬起,"但你隻是規則的回聲。"
    拳風揚起的刹那,天地寂靜。
    沒有殘影,沒有氣浪,甚至沒有時間流動的痕跡。
    這一拳像從未存在過,卻又實實在在地穿透了監察使的護體符光。
    符光沒有碎裂,而是像被風吹散的霧,連碎片都沒留下。
    "你......怎能......斬斷回聲?!"監察使的麵具轟然崩裂,聲音裏帶著哭腔。
    林風收拳,望著自己的手。
    掌心還殘留著幼年時的溫度,那是老阿婆塞給他甜糕時,粗糙的手撫過他手背的溫度:"我不是斬你......我是,讓你從未存在。"
    遠處,九星連珠的星軌突然輕輕一顫。
    偏移了半度的天璣星,悄然歸位。
    密室的寒玉台泛著幽藍的光。
    林風盤坐其上,雙眼緊閉。
    識海裏反複回放著那一式拳的軌跡:青石板路上的陽光,老阿婆的甜糕,蘇婉兒在牆根下的笑聲,柳如煙遞來的情報,楚瑤滴血的陣法......所有的碎片都在拳風中交融,化作一道從未被記錄的光。
    三天後,當蘇婉兒推開密室門時,看見他仍保持著盤坐的姿勢,睫毛上凝著細小的霜花。
    但他的右手,正無意識地揮動著,像幼年時在牆根下打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