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靈正與姐姐們說笑，眼角餘光不經意掃過弟弟身側。
    梨木小幾上的青瓷碗裏，醒酒湯還泛著暖黃的漣漪。
    她話音頓住，起身款步走到江逸塵身邊，朝守在榻前的蘇凝霜溫柔一笑：“弟妹，這裏交給我吧。”
    指尖觸到碗沿尚溫的釉麵，她順勢坐下來，銀匙舀起半匙湯，貼著自己唇角輕輕嗬氣。
    白霧漫過精心描繪的眉峰，當匙沿抵住江逸塵蒼白的唇瓣時，他卻毫無反應，睫毛垂落的陰影覆住眼下青痕。
    湯汁順著下頜滑進領口，江秋玲急忙抽出手帕去拭，腕間金鑲玉鐲輕磕在碗間金鑲玉鐲輕磕在碗邊……
    江秋玲擱下銀匙時，青瓷碗沿已凝出圈淺褐色的湯漬。
    她回頭望向圍在榻邊的眾人，鬢邊絹花隨著動作輕顫：“不行，弟弟的嘴還是張不開，真是個臭弟弟，喝那麽多酒！”
    話音未落，蘇凝霜忽而攥緊圍裙上前一步。
    燭火在她眼底躍動，映得耳垂上的珍珠微微發亮：“我來試試。”
    纖白指尖接過溫涼的瓷碗，她忽然舀起一勺湯送入口中——琥珀色的液體滑過喉間，燙得舌尖發麻。
    不等眾人反應，蘇凝霜已俯身湊近榻上的江逸塵。
    櫻唇輕觸他微抿的嘴角，渡出的湯汁順著下頜蜿蜒而下，洇濕了月白色的衣領。
    江逸塵睫毛猛地一顫，喉結滾動著吞下這口帶著她溫度的湯藥。
    廳內驟然死寂，唯有座鍾滴答作響，朱詩韻手中的紫砂壺懸在半空。
    角落傳來九道抽氣聲——江詩涵等九姐妹瞪圓了眼睛，發梢還沾著夜露。
    江羽婷率先蹦到榻前，馬尾辮掃過藥罐，脆生生比出大拇指：“老媽牛！當著這麽多人喂爸爸，絕了！”
    其餘八姐妹雖沒出聲，卻齊刷刷舉起手，月光在九根豎起的拇指上流淌，像九盞小小的燈。
    蘇凝霜耳尖泛紅，垂眸用帕子擦去江逸塵唇邊的水漬，瓷碗裏的殘湯倒映著晃動的燭火，碎成一汪溫柔的漣漪。
    ……
    青瓷碗底最後一滴醒酒湯消失時，江逸塵睫毛劇烈顫動。
    他幹涸的唇翕動著，喉結艱難地滾動，像是吞咽下整宿的月光。
    蘇凝霜起身要放碗，腕子突然被鐵鉗般的力道攥住。
    “當心！”
    驚呼未落，她已被拽得踉蹌著跌進溫熱懷抱。
    江逸塵身上的酒氣混著未散的藥香撲麵而來，蘇凝霜耳尖瞬間滾燙——方才用嘴渡湯的餘溫還在齒間縈繞，此刻男人滾燙的呼吸已撲在她泛紅的臉頰。
    “我好想你...”
    他呢喃著扳過她的下頜，拇指摩挲著她下唇殘留的湯漬。
    燭火在他眼底碎成兩簇跳動的火苗，倒映著蘇凝霜慌亂閃躲的瞳孔。
    九姐妹齊刷刷倒抽冷氣。
    江秋靈“唰”地用手遮住半張臉，卻從手指縫裏透出詫異的目光。
    蘇凝霜的指尖抵在男人胸口，想要推開卻觸到劇烈的心跳。
    沙啞的“我好想你”混著滾燙的氣息落進她唇間，江逸塵傾身吻住那抹顫抖的柔軟，帶著醉意的力道將她所有嚶嚀都溺在纏綿的深吻裏。
    老座鍾的銅擺搖晃著，將滿室旖旎搖成浮動的金屑……
    蘇凝霜的指尖陷進江逸塵月白長衫，檀木熏香混著酒氣撲麵而來。
    掙紮的力道在觸及他眼底翻湧的暗潮時驟然僵住——那雙清冽的鳳目此刻蒙著層水光，泛紅的眼角暈染著醉意，長睫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隨著急促的喘息輕輕顫動。
    她望著他頷下滾動的喉結，忽然想起方才俯身渡湯時，溫熱的液體是如何順著這道弧線滑進衣領。
    掌心傳來的心跳越來越燙，震得指尖發麻。“反正...”她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睫毛輕顫著掃過泛紅的臉頰，“反正都當著這麽多人...”
    未說完的話被吞沒在交疊的呼吸裏。
    江逸塵長臂一攬，蘇凝霜驚呼著跌坐在他腿上，繡著並蒂蓮的鞋尖慌亂蹭落裙角的珍珠流蘇。
    十指纏上男人後頸時，江逸塵喉間溢出壓抑的低喘，掌心隔著衣料烙在她腰間，將她整個人揉進懷裏。
    滿室寂靜轟然碎裂。
    九姐妹齊刷刷捂住嘴，指縫間漏出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爬上錦被時，江逸塵的指尖無意識蜷了蜷。
    觸感從指腹傳來——q彈的溫軟裹著絲綢睡衣的涼意，他下意識又捏了捏，迷迷糊糊的意識突然被刺痛。
    猛地睜眼，蘇凝霜烏黑的發瀑正散在月白枕巾上，晨光給她的睫毛鍍了層金邊。
    江逸塵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後知後覺想起昨夜掌心攥著的腰肢、齒間殘留的藥香，還有九雙瞪圓的眼睛。
    “嘶...”他苦笑出聲，喉結滾動著咽下尷尬。
    指尖還陷在蘇凝霜肩頭，卻見她睫毛輕顫，揉著眼睛哼唧著轉醒。
    那雙杏眼對上他的瞬間突然亮起來：“老公你醒了？”
    尾音像顆糖掉進沸水裏，江逸塵渾身僵住。
    喉間湧上的熱意燒得耳根通紅，他盯著眼前人泛著水光的眼睛，結巴得連聲音都打顫：“你、你叫我什麽？”
    “老公啊。”
    蘇凝霜歪頭輕笑，發間茉莉香混著晨露氣息撲來，“咱們都有九個女兒了，叫聲老公不過分吧？”
    話音未落，江逸塵已經埋進她頸窩。熟悉的皂角香裹著體溫將他淹沒，他悶聲在她肩頭蹭了蹭，突然咬住那片泛紅的肌膚：“當然不。”
    沙啞的呢喃混著滾燙呼吸，“我的老婆...”
    吻落的刹那，晨光正好爬上交疊的影子。窗外的麻雀撲棱著掠過竹簾，驚醒了廊下的風鈴，叮咚聲混著斷續的笑語，跌碎在滿地搖曳的光斑裏。
    ……
    晨光從簷角漏下來，在青磚地上洇出九道歪斜的影子。
    江詩涵攥著銅門環的指尖發白，繡著纏枝蓮的袖口被粗糲的門沿蹭得微微翻卷。
    江羽婷整個人貼在雕花門板上，羊角辮裏的銀鈴鐺隨著呼吸輕輕打顫，突然“叮”地一響，嚇得八妹江思萱猛地捂住她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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