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小二,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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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王別院,前院。
    說服了福王後,換了一身衣服的唐辰見過了斷腿的老柴頭。
    老柴頭比他受傷重,不過經過跌打大夫治療,暫時無礙。
    除了讓老人家安心將養外,他也沒啥好說的,說了幾句閑話後,便從別院的角門走了出去。
    現在的他還隻是一名寄住在福王這裏的食客,並沒有掌握任何一樣改天換命的能力,也無法向大鄭的道德楷模複仇。
    畢竟在大鄭這樣封建皇朝體製下,妾室不葬進祖墳是天經地義的事。
    他一個妾生子能讀書能識字,還能安安全全長大,在外人看來真的無法說陳家有多對不起他的。
    按照世人的標準,陳適梅陳侍郎真的可以稱為詩書傳家的道德楷模。
    反而是他唐辰,背棄祖姓,辱罵生父嫡母,意圖當街弑殺嫡兄,才是狼子野心,目無尊卑的孽子。
    也就是福王這樣一位大大咧咧的少年王爺,不在乎這些。
    換做隆王那種整日自詡賢王的王爺,別說讓其住在府內,便是當日在大街上看見,不當麵啐他一口,已經是賢王的好修養了。
    這也是太子明知道他有才,卻也不用的原因之一。
    有才無德之人,豈是聖明君主所需的治世良臣。
    反而是不爭不搶,一心隻想搞錢的福王,對這些事不慎看中。
    尤其聽了唐辰所獻上來的斂財大計,福王興奮地直搓手,現在正拉著魏忠賢在府中實驗呢。
    走出福王別院,他才有種真活過來的感慨。
    “如今正在過年,好像除了飯店,幾乎沒有開門營業的吧?
    不過聽福王說,皇店裏任用的人大多數是太監,太監是不放假的,皇店會照常營業。
    不管怎樣,借了福王十兩銀子,就先去這個時代的酒店看看,長長見識。”
    唐辰掂量了一下錢袋子,向皇城西的皇店酒家走去。
    西直門胡同。
    廣元樓。
    二層的臨街小樓,其規模及裝飾皆遜於他昨日所見的一品樓。
    且此地臨近馬市,往來者多為北方販馬之人,歲末之際,除了少數未及歸鄉的馬販,幾無人跡。
    此外,整條胡同皆彌漫著馬尿之臊味,令人食欲不振。
    尤其是像他這般文弱書生,來此用飯者更是寥寥無幾。
    連店門都沒進,隻是路過看了一眼店裏大概情況,便轉道向東而去。
    飯店經營不是他所擅長的,大致看一眼做到心中有數便可以了。
    他輕快地穿梭於狹窄而曲折的胡同之間,陽光透過兩旁房屋的縫隙灑落在青石板路上,形成一片片斑駁的光影。
    隨著不斷前行,這座名為鄭的王朝京城逐漸展現在他眼前,一幅繁華熱鬧的景象讓他目不暇接。
    街道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街邊店鋪林立,吆喝聲此起彼伏;
    還有那古色古香的建築和精美的招牌幌子,無不彰顯著這裏的繁榮與昌盛。
    漸漸地,他發現這個京城竟然有著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仔細觀察之後,心中不禁湧起一陣驚訝:這大鄭王朝的開國皇帝莫非也是個穿越者?因為眼前所見的一切,幾乎就是把明清時期的京城原封不動地搬到了此處!
    無論是那巍峨壯觀的城牆、氣勢恢宏的宮殿樓閣,還是那布局精巧的四合院以及縱橫交錯的大街小巷,都與記憶中的明清京城如出一轍。
    此時此刻,他漫步其中,仿佛真的置身於明清時代一般。
    身邊不時有身著古裝的行人擦肩而過,耳邊傳來陣陣悠揚的叫賣聲和歡聲笑語。
    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他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究竟身處何方。
    “能做成衣嗎?”來到福王所說的慶元坊,唐辰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趴在櫃台後麵睡覺的小太監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問道。
    “做不了,做衣服去成衣店,這裏綢緞坊不賣衣服。”那偷懶睡覺的小太監連頭都不抬,隻拿那小眼珠子那麽一翻,就沒好氣地嗬斥了一句,然後就不再搭理他。
    唐辰也不氣惱,如看那酒樓似的,大致看了一眼,便轉身離去。
    這兩個門麵都是福王的皇店,看樣子裏麵的夥計什麽的都懶散慣了,畢竟不是自己的買賣,怎麽做也不心疼,是賺是賠跟他們的關係不大,沒幹倒閉已然是他們最大的善。
    看看天色,臨近中午,僅憑兩條腿,今天去城南,恐怕回不來了,唐辰想了想,放棄一日看三店的計劃,折身向一品樓走去。
    穿越以來,除了便宜老登賞了一頓藤條炒肉,他還沒怎麽正經吃過這個時代飯菜佳肴。
    兜裏有了點錢,先吃頓好的,不磕磣。
    一品樓內,一如昨日般熱鬧非凡。
    尚未靠近大堂,喧囂吵鬧之聲已經喧溢出來。
    “憑什麽,憑什麽我的詩就不能得狀元餐?”
    “是啊,連顧兄都無法吃上那狀元餐,還能有誰吃的上?”
    “顧兄的詩雖此昨日的那首元日稍遜一些,可也屬近年來的上乘之作,如何不能換的今日狀元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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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昨日被嚇到了,還是過年有事,今日門口的麵攤老板沒有出攤。
    輕笑一聲,這幫讀書人的無聊,唐辰便在喧囂吵鬧中走進傳說中的一品樓:
    “小二給找個座位,打尖。”
    店內嘈雜,櫃台沒人,無人回應他。
    “小二,接客了?”
    一嗓子喊出去,亂哄哄地大堂為之一靜。
    一眾士子紛紛扭頭看來,但見一名麵生的幹瘦少年,站在櫃台前,衝著他們嚷嚷道:
    “店家呢?不做生意了?門口連個支應的小二都沒有,這一品樓就是這麽待客的?”
    人群中擠出一個富態的員外,衣開帽斜,頗為狼狽。
    跟著三五名小二緊隨其後也擠出人群,每個人形象都十分狼狽,好似跟人大戰過一場似的。
    掌櫃的見到唐辰,忙收拾著衣衫,陪著笑臉走了過來,“對不住,對不住,怠慢客官了,不知小先生是要雅間還是大堂?”
    “吃個飯而已,就在大堂吧。”唐辰無視掉那些群情激奮地士子,自顧自找了一個角落裏的座位坐下,“將你們的拿手菜上兩樣,再給我準備一碗米飯。”
    “好嘞,您稍等!”掌櫃的答應一聲,轉身向後廚跑去。
    就是跑,好似身後有惡鬼追他一般,一溜煙的功夫便消失不見。
    他這一跑,那些群情激奮地士子便反應過來,立刻如炸了鍋的沸水,衝著後廚叫嚷起來。
    “掌櫃的你別走,這詩詞還沒說明白呢。”
    “出來…”
    “對啊,出來,你今天不說清楚,我們便不走了。”
    那些小二忙出言勸慰,可他們的話,在這些有功名的士子眼中,還不如放屁。
    眼看著局麵又要失控,去到後廚的掌櫃,匆匆又回轉回來,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手裏多了兩個裝裱好的詩詞畫軸。
    有那眼疾手快的書生,上去一把薅住掌櫃的衣襟,惡狠狠地道:“商掌櫃的,你今天不把話說明白,就別想走了。”
    其他書生聞言,立即附和:“對啊,你這標準沒個定型,如何讓我們信服?”
    “大鄭開國兩百年,詩詞一道雖非科舉正途,但也是我等真才實學的文字功夫,你一個區區商賈既然打出狀元餐的名號,便要我等信服才可,豈能糊弄了事?”
    “就是,那首元日的作者到今日也不知姓甚名誰,卻被你奉為圭臬,可是你從翰林院那些庶吉士手中買的?”
    “當初定好的規矩,往屆三榜上有名的,再來此作詩,無論詩詞再好,也不能享用狀元餐,如今你卻花錢去買那些庶吉士的詩。”
    “今天,要是不說清楚,我們砸了你這店。”
    “對,砸了你這店。”
    誰說書生不暴力的,掌櫃的一句話沒說呢,這幫士子們已經是唾沫橫飛,吵鬧之聲幾乎將一品樓的樓頂掀了去。
    “哎,諸位,諸位,請聽小老兒一句話,請聽小老兒一句話。”掌櫃的賠著笑臉,苦苦相勸。
    “連二,金三,快,快過來幫我將這兩個卷軸展開,給諸位先生看過。”
    掌櫃的招呼過兩名小二,將手裏的卷軸遞給他們,邊向眾士子展示,邊介紹道:
    “這是昨日那位寫元日的士子寫的,那位士子尚未弱冠,且有權威大儒作證,其還未參加過任何一場科舉應試,如今尚在守孝期間,不便出來見諸位。
    不過那位士子昨日當著東家以及諸位大儒的麵,一口氣寫下了十首,可證為真。
    如今奉東家之命都在裝裱中,小店本定了元宵節再放出來,供諸位品鑒,可現在看諸位不忿,小的私自做主,先放出兩首供諸位先生鑒賞。
    東家說了,以後小店狀元詩的標準便以此為準,若那位先生有把握超過這位士子的詩詞,狀元餐便是他的。”
    呼啦,一下子,卷軸徹底展開,聽到是昨日那位寫元日的士子新作,眾士子如蝗蟲似的,全圍了上去。
    不過好在,這回掌櫃的和店小二學聰明了,他們見眾人圍上來,匆忙下向樓梯高處倒退躲避。
    卷軸展開高舉,大堂中的一眾士子皆能清楚看到。
    坐在角落裏的唐辰也看到了,隻是他對此沒興趣,隨意掃了一眼,看到是自己剽竊的“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和“若有水田三百畝,來年不做猢猻王”兩首詩。
    心裏沒好氣地吐槽一句:“好嘛,這掌櫃的真會挑,隨手拿兩首來,便是倆漢奸賣國賊的。”
    向來文人相輕的士子們,見到這兩首詩後,全都如啞了炮的爆竹,大堂中一陣安靜。
    若說昨日那首元日應景,更多是在烘托氣氛,今日這兩首便是少年英氣撲麵而來。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任何過度修飾,直白淺顯,卻又立意高遠。
    一個頭角崢嶸,俯視同齡人的少年郎,瞬間躍然紙上。
    大堂中一時間竟無人再聒噪,就連呼吸聲都收斂下去。
    就在這滴水可聞的空檔間,忽聽角落裏傳來一聲高喊:
    “小二,上菜!”
    眾人循聲望去,但見一少年郎高舉右手招呼著小二,可那狀態就好似在跟眾人揮手致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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