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臣有罪,請斬了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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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適梅的突然殺出,頓時引起滿朝文武的騷動。
    多數人不清楚兩人之間的關係,不知道這個次輔的應聲蟲今天怎麽這麽硬氣。
    少數如蕭元馭這般清楚事情原委的,則是眉宇間皺的縫隙,如同一道利劍倒懸斬下。
    作為長子的陳規,隻是重重一歎,他完全沒想到自己父親對他的這個庶弟有這麽大的恨意。
    虎毒還不食子呢,當著皇上和滿朝文武的麵,就喊打喊殺,事後如何收場?
    沒看到,在他喊出千刀萬剮時,皇上的眉頭已經皺起。
    唐辰也是一懵,他懵的不是陳適梅要把他千刀萬剮,他懵的是這貨怎麽還有臉上朝,怎麽還沒掛印去職?
    是不舍得那頂烏紗帽,還是嫌羞辱的不夠?
    也對,他隻出手對付了陳二胖一回,都已經隔了好幾天了,陳二胖身上的傷估計也好了。
    傷又沒落在他陳尚書身上,自然不記得疼痛感。
    對於如此典型記吃不記打的人,唐辰暗戳戳決定今天再給他好好上一課。
    不理會陳適梅喊打喊殺的怒斥,唐辰規規矩矩地按照事前魏忠賢教給他的麵君禮儀,行了大禮。
    這點讓見慣他行事無忌的明良帝,臉上稍霽,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三呼萬歲後,唐辰還別出心裁地送上一記馬屁:
    “恭祝吾皇仙福永享,聖壽無疆。”
    一記無傷大雅的馬屁,其他人無礙,角落裏站著的福王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這一笑,明良帝臉上也有些繃不住,但努力維持著帝皇威嚴,瞪了角落裏的福王一眼,嘴上對唐辰嗬斥道:
    “朕不是癡迷佛道,追求長生的昏君,收起你的荒唐無忌。”
    “是!”
    “朕且問你,你可知罪?”
    “臣知罪。”
    明良帝知道這小子伶牙俐齒,本來準備了長篇大論,完全沒料到自己隻是隨便一問,他竟然認罪了,這下讓他這個皇帝,有些難辦了。
    “哦,說說你有何罪?”
    “臣罪一,為不孝。”
    唐辰此話剛說出口,陳適梅則是冷哼一聲,都不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更是無視嶽父蕭次輔的怒視警告,迫不及待出列奏道:
    “陛下,臣有言,不孝之人必定不忠,臣請陛下將此不忠不孝之子,千刀萬剮。”
    連續兩次,讓一向知禮的禮部尚書如此失態,動輒殺伐,就是不知道他們二人關係的官員,也品出不同尋常味道來了。
    “既然陳愛卿有如此主見,那就替朕來禦審此子吧。”明良帝沒好氣道。
    “臣遵旨。”陳適梅完全沒聽出明良帝話中的語氣不善。
    無法直視父親作死操作的陳規,再也按耐不住,不顧朝臣禮儀,倉皇出列跪倒,奏道:
    “皇上,皇上恕罪,臣父年邁,前日中風一直未清醒,請皇上恩許,微臣攙扶臣父回家休養。”
    明良帝冷哼一聲,“朕金口玉言,禮部尚書既然認為可代朕禦審,那就應可禦審,你且退下,不得封召不可出列,監察禦史給他記上一筆。”
    “臣知罪。”陳規不甘地起身退回隊列,隻是臨回去時,頗有點恨父不成鋼的憤懣怨念,怒瞪了自己爹一眼。
    陳適梅見自己長子倉皇驚恐地跪倒請罪,心下一驚,隻是見到他竟敢瞪自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陳家這是父綱不振,威不存,嚴不在,一個兩個都敢如此跳反,怒視自己這個當爹的。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聖人言:父為子綱。
    今番先斬了這個庶出的逆子,回頭再教訓嫡出的長子。
    陳適梅強壓著心頭怒火,轉頭將所有怨憤,全都噴到唐辰身上:
    “你這逆子,既然已知罪,還有什麽可說的,當自去鍘刀下,自請死,留在這裏作甚?”
    唐辰瞪大眼睛看著原主的生父,他很想問他一句:“你丫的,是白癡嗎?”
    這是怎麽當上的禮部尚書?一次兩次不顧規矩,跳出來攪局,也就算了,還沒有一點眼力見兒,沒聽出皇帝已經在強壓怒火了嗎?
    難道說,僅有的那點聰明勁,都用在了怎麽討好閣老的女兒上了?
    唐辰很想好好嘲笑這個便宜爹一番,不過強忍著疼痛,掐了一下自己大腿,將笑意生生憋了回去。
    臉上則表現出一臉的迷茫懵懂,仰頭道:
    “聖人雲:不教而誅,謂之虐。
    聖人又雲:子不教,父之過。
    聖人還雲:父為子綱,父不慈,子奔他鄉。
    怎麽了爹,這不是你教我的嗎?
    要死應該也是你先死啊?爹。”
    此言一出,舉朝嘩然,竊竊私語聲頓起。
    隻是與唐辰設想的不同,談論的方向竟然偏轉的風馬牛不相及。
    “他們是父子?”
    “他是禮部尚書之子,難怪了,難怪蕭次輔可以操縱順天府府試,感情是女婿當禮部尚書負責出題,外孫負責泄題。”
    “別瞎說,順天府這次不是禮部出題,是順天府自己出的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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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們這是演哪出?我們不是談論府試泄題一案嗎?”
    “這,還看不出,苦肉計唄。父子倆演戲,將蕭次輔摘出去,畢竟人家兒子這次考了第一名。”
    “當了閣老,他兒子能考第一名,我兄弟還能考狀元呢。”
    “肅靜!”
    一聲嗬斥,伴隨一條靜堂鞭響,朝堂再度恢複安靜。
    明良帝胖臉陰沉的如同鍋底,“監察禦史何在?再有交頭接耳者,立刻給朕揪出大殿。”
    “臣等遵旨!”
    坐在東邊下首的太子,臉色同樣陰沉,隻是他陰沉的原因不是朝堂上的嘈雜,而是陳家父子倆的針尖對麥芒。
    禮部尚書之子和禮部尚書對禮,禮部尚書竟然啞口無言。
    他忍不住開口道:“唐辰,你既知,罪為不孝,當是認為私改父姓也是錯的,是也不是?”
    唐辰聞言撇下目中噴火,卻口不知何言的陳適梅,詫異地望向坐在小一號錦榻上的太子。
    在他看來,身為儲君太子應該表現的低調低調再低調才是,尤其朝會這麽大的場合上,輕易不要開口,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糾葛,使得東宮之位動蕩。
    可眼前這位太子,好似生怕明良帝注意不到自己似的,什麽都想插一腳,時刻想表現自己。
    可你想在自己父皇麵前表現一下,想好了再說也好啊。
    什麽情況都不了解,冒然下場,是要被撅馬前蹄的。
    唐辰衝著太子拱了拱手,“微臣年少無知,特請教殿下,何為孝?”
    一說到這個,太子頓時來了精神,當即頗為自得的道:
    “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說完,還偷眼看了明良帝一眼,可惜明良帝大胖臉沒什麽表情,看不出喜怒。
    倒是他三弟福王搖晃著大腦袋,一副如癡如醉的模樣,待他說完,立刻轉向旁邊隆王說起小話,竊竊私語中,他依稀聽見三個字:“啥意思?”
    “太子學富五車,比之微臣如皓月當空。”
    唐辰恭維一句後道:
    “微臣年小讀書少,隻知一點,孝者,事親為大。
    臣之親,生母也。
    母生無片瓦遮身,死無葬身之地。
    請問太子殿下,身為人子,當如何自處?
    請殿下教我。”
    太子愣住,他生母王恭妃境況與之相近,隻是比之那個死無葬身之地,好一點,如今葬在皇陵旁邊。
    ‘死無葬身之地’這句話像根刺,一下子戳破了陳適梅大人的臉麵。
    羞憤的麵皮通紅,指著唐辰破口大罵:
    “逆子,妾不入祖墳,古之定規,你癡心妄想,還怪老夫不通人情,當真可笑。”
    此話一出,不僅滿朝文武皺眉,便是明良帝與太子隆王福王爺四個也皺眉。
    原因無它,因為以上幾位都不是嫡母所生,尤其明良帝的母親,如今的李太後更是宮女出身,與唐辰生母一樣,都是雜役丫頭。
    妾不入祖墳,這個約定俗成的規矩是規矩,但拿到朝堂上來說,顯然超出了一個禮部尚書的為臣之道。
    不然的話,你讓李太後崩逝後,與大行興宗皇帝合不合葬?
    然而,陳適梅尤不自知,依舊指著唐辰鼻子,侃侃而談:
    “私改父姓,視為忤逆不孝,忤逆不孝者,斬立決,你既然已自稱有罪,還有何話說?”
    唐辰施施然,衝著臉色陰暗如烏雲密布似的明良帝,施了一禮道:
    “臣有罪,請陛下,斬了教出罪臣的,禮部尚書陳適梅陳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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