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凱還沒回答，便聽門外傳來通報。
    “報！東城所統領唐辰唐統領到。”
    “唐兄來巡撫衙門，可比去東城所衙門要勤的多啊。”
    顧凱的一句調侃話音未落，換來孫山的一聲歎息。
    “這說明東城所內的人不接納他，迫不得已才來我這裏暫歇。”
    顧凱點頭表示同意：
    “經此一戰，東城所內估計對他的認可會加深了一些，不然這個衛所，恐會被陛下裁撤，若另組新立，雖依著唐兄的能力，倒也能組建起來，可費時費力，許多事便沒法做了。”
    “但願吧！”
    二人暫時停下話題，齊走進前堂。
    轉過屏風，二人赫然見到，前堂裏的賓位上首，除了坐著唐辰外，還有一個和尚。
    不僅如此，堂外烏壓壓地站了好些位大和尚。
    這些大和尚屏氣凝神，閉目侍立，不言不語，若不是朗朗乾坤，當真讓人懷疑他們都是假的。
    “這便是集江南百寺之力，抽調的僧兵？”
    顧凱顯然比孫山知道的多，見到這些和尚人人手持捎棍，又一臉風霜之色，立刻猜出他們的身份。
    “咦，你知道？那省了我解釋了。”唐辰驚咦了一聲，轉而向孫山借地，“孫大人借你的巡撫衙門校場安排一下這些大師傅們。”
    “好說，好說，來人，帶師父們下去安歇，有什麽需要務必滿足。”
    孫山甚是幹脆，主要是不幹脆也不行，他雖是巡撫，有臨機決斷的調兵權，可手底下沒什麽直屬的兵丁。
    衛所兵是什麽貨色，這些和尚兵是什麽貨色，他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有這些和尚兵在，他與其他官員說話時，也能硬的起來。
    尤其跟那個漕運總督李三才，兩人職責與管轄範圍多處重疊，若不想被其比下去，隻能做的比他還好才行。
    幸好他有唐辰支持，不然僅靠他自己，上任頭一天便會成為傀儡，一如那個陷害他的李巡撫一般。
    不知大和尚見麵前這位巡撫大人，比唐辰好說話的多，當即雙手合十，念誦佛號表示感謝。
    等一番客套過後，他便讓自己的一個師弟帶著諸位師兄弟與巡撫大人指派校尉下去休息，而他被唐辰強行留在大堂中議事。
    雖然不知這位小爺留他一個和尚議的哪門子事，但一路行來，稍稍對這位小爺脾氣有了一點了解的不知大和尚還是坐了下來，靜聽他們談事。
    唐辰開門見山道：“李三才已經去崇門島，邀汪清和談了，你們什麽意見？”
    孫山聞言沒什麽意外，這在他們的預測之中，不過他還是將剛剛和顧凱談的事，又說了出來：
    “剛剛，我與青藤也說道這事，隻是青藤說，除了和談，還有喝酒，我不知這喝酒是什麽？”
    唐辰也不知喝酒什麽意思？
    三人都望向一臉神秘的顧某人。
    但見，顧某人羽扇綸巾，風度翩翩到真有諸葛在世的幾番氣韻。
    他起身走到孫山的案桌上，抽出一張邸報，指給孫唐二人看，至於大和尚，他已經閉眼頌念起佛經了，對於三人討論的事，做出一副抽身事外的姿態。
    孫唐二人齊齊看向他所指的內容。
    孫山甚是詫異。
    但唐辰卻一眼認出，那是自己之前看到過的那個騎縫廣告。
    秦淮河舉辦花魁比賽的事。
    顧凱沒讓他們納悶很久，笑著解釋道：
    “若我所料不錯，花魁選拔將會邀請江寧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很顯然兩位現在在江寧城雖然不是有頭，但也算有臉了，尤其經過這一場滅倭之戰後，兩位的臉更大了一些，他們必然會送來邀請。”
    孫山還是不解：“一個青樓女子的選花魁，有什麽好參加的，這個跟李三才與汪清和談又有什麽關係？”
    唐辰卻立刻秒懂，順勢笑了起來，問顧凱道：
    “你說，還是我說？”
    顧凱臉色變得甚是懊惱，沒了得意的表情：“和你說話，真是無趣，還是我說吧，省得我在這裏顯得太沒用了。”
    “你們打的什麽啞謎？”忽略掉閉眼念經的大和尚，孫山對堂上二人同時生出幾分慍怒。
    顧凱正色一下，後嚴肅地問道：
    “學生鬥膽，請問大人，倭寇與官府形同什麽？”
    “官匪形如水火，這小孩都知道的事。”
    “那水與火，可有合二為一的？”
    “官匪勾結，不排除個別情況有，但大多會相互提防，相互試探。”
    “大熱坦誠，那麽請問大人，江南倭寇與我朝廷可有合二為一的情形出現？”
    “目前沒有，但李三才去談了，應該能談下來吧？”
    “那他提出條件後，大人若是汪清會作何反應？”
    “若我是汪清，當然是會派人來江寧，暗中探查，李三才的誠意，以及朝廷具體的安排……”
    說到這裏，孫山猛然醒悟，指著邸報道：“你們倆的意思是，汪清的人會混在這場花魁賽中，暗中接觸觀察我等？”
    唐辰接話道：“不光是汪清，估計那位徐浪，甚至稍遠的黑寡婦都可能會派人來，亦或者他們的人已經在這裏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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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山皺眉沉思：“你們這樣說不無道理，但是這樣說，是不是太高看他們了，一幫匪寇會有這樣的心機謀劃嗎？”
    顧凱扇了一下羽扇，笑著說道：“佛家有雲，世人皆有慧根，世人皆可成佛？大和尚你說呢？”
    後半句突然將話題拋給閉眼念經的大和尚，令大和尚一愣，念誦佛號後：
    “青藤施主，有大智慧，小僧不及。”
    顧凱用羽扇點了點，笑罵道：“大和尚不老實，唐兄啊，你可要小心點，別被這大和尚給忽悠廟裏去了，到那時陛下可要發飆了。”
    唐辰笑著搖頭道：“我就怕他廟裏的金身不夠我刮的。”
    “哈哈……”一番說笑後，三人又重新說起正事，主要是為練新兵籌集軍餉發愁。
    唐辰雖有一些法子，但他那些法子對於當下令出多門的江寧來說太過危險和偏激，一旦實施下去，稍有不慎又會引來潛在動蕩的風險。
    孫山和顧凱皆明確反對，不到萬不得已，不準他使用。
    最後議來議去，暫時定下向朝廷申請和向大戶募捐兩條常用的基本策略。
    最後在和尚棄權下，二比一，唐辰隻能無奈地摸摸鼻子算是默認兩人的提議，至於他聽不聽，那誰也不知道了。
    正當四人定下籌錢的事時，忽聽衙門又來匯報：
    “報，啟稟大老爺，青樓十二房送來請柬，邀請孫老爺和唐老爺，還有顧先生，明晚到秦淮河上觀摩花魁表演。”
    孫山不知可否，麵無表情地對來人道：“行，本官知道了，讓那人將請柬放下就行了，至於明晚，等公務忙完了再說。”
    門子應聲，剛要退下，唐辰忽然開口問道：
    “唉，等等，來的是什麽樣的人？”
    那門子忙恭謹回道：“回稟唐老爺，來的是一名女扮男裝的姑娘，自稱青兒。”
    好嘛，前有貞素將軍，又來青兒姑娘，擱這兒拍白蛇傳呢？
    唐辰在心裏吐槽一句，轉頭看向顧凱，眼神一挑，顧秀才當即會意：
    “我去瞧瞧。”
    說著站起身來便要跟著門子往外走，隻是走了兩步，忽地停下，一把抓住大和尚的手腕，笑著說道：
    “走，送酒的蛇妖上門，借你這個和尚鎮鎮宅。”
    唐辰笑著道：“記得還回來啊，我還需要大師的佛法洗滌心靈呢。”
    不知大和尚瞪著倆無辜大眼睛，望著這倆人，不知他們在打什麽啞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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