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川回頭抓了兩把碎銀揣在衣兜中，然後讓其他在外麵等著，帶著鐵牛就走了過去。
    映入眼簾的是傷勢較輕的。
    被隨意安排在外麵
    安排在民房裏的，都是傷勢較重的，哀嚎聲、痛罵聲，多是從民房中傳出。
    見當官的走進院內，那些靠在土牆休息的傷兵，見勢就要起身。
    “坐，大家都坐。”
    王川連忙抬起手壓了壓。
    眾人見當官的這般說，也就沒什麽顧慮，繼續坐在地上，一雙雙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穿紅色官袍的年輕身影。
    似乎想不明白。
    這些當官的過來幹什麽？
    王川頂著眾人目光，走到一棵歪脖子枯樹前停下，那歪脖子枯樹下，正坐著一名年邁的老卒，掛滿歲月痕跡的臉龐，寫滿了對戰爭的厭倦。
    那右胳膊纏滿了葛布。
    見當官的停在身前，他依舊一動不動，混濁的雙眼，目視著天邊殘陽，隱隱約約間可見老淚在眼眶中打轉。
    王川蹲下身，看著近在眼前的老卒，一股莫名羞愧感湧上心頭，他忍不住自我一問。
    算計真能得人心嗎？
    他萬事就想著算計，算計上司，算計好友，算計同僚，算計士兵，甚至連身邊最近的人，都在算計之內。
    他無奈搖頭，十分艱難的從牙縫中吐出一句話。
    “辛苦了！”
    默默從衣兜掏出幾兩碎銀，輕輕放在那老卒腳邊石塊上。
    碎銀嘩啦啦地聲音。
    讓老卒眼皮動了動，他木訥地低頭，望著石塊上的碎銀，接著抬頭，望向起身正欲離開的年輕身影。
    “大人，你銀子掉了。”
    王川回頭看向老卒，臉上露出溫和友善的笑容，輕聲笑道：
    “不是我銀子掉了，是你銀子掉了。”
    那老卒混濁的眼睛，這一刻似乎明亮幾分，他另一隻手輕輕抓起石塊上的碎銀，嘴角不自覺掛起一絲笑容，嘴巴上下張合，最後吐出兩字。
    “謝謝！”
    王川的所作所為，院子裏的傷兵盡收眼底，也不由對他生出一絲好感。
    王川就這樣在眾人之間來來回回，親自慰問每一名傷兵，前前後後倒騰一個時辰，他才來到開飯的地方。
    他沒有搞特立獨行。
    叫人拿來飯菜就開始吃，還湊近圍成堆的士兵圈中，聽他們吹牛，聽到興致處，還站起來嚷嚷兩句。
    剛開始眾人都比較畏懼這個年輕人。
    但漸漸的眾人慢慢放下心中畏懼，甚至有人起吆喝，讓王川講講當官的事情，王川也是興致正濃。
    站在士兵們圍成的圈中。
    開始高談闊論，開始吹噓自己種種，什麽十八歲高中進士，什麽愛恨情仇，什麽在官場鬥智鬥勇。
    眾人那是聽得如癡如醉。
    尤其是聽得，王川二話不說直接娶青樓女子，那更是聽得眾人拍手稱快。
    還有人吆喝，說是不是那青樓女子太美，被迷的神魂顛倒？
    王川哈哈大笑，遙望敵營，說他妻子就是敵人統帥，頓時眾人啞火在那裏，現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那些站在遠處的千戶、遊擊將軍…望著那人群之中，意氣風發的年輕身影，有人忍不住感慨。
    “這王大人還真是少年得誌，意氣風發啊！”
    “是啊，二十三歲的封疆大吏，正二品的朝廷大員，能不意氣風發嘛！”
    “那敵人統帥真是這位王大人的妻子？”
    “他沒騙你們，確實是他妻子，那人叫葉初雪，早已是名動天下的女子，尤其是她在平陽府，一回合擊敗老將楊成梁、鄧雲龍，一時間讓她聲名大噪。”
    “嗬嗬，連我家中幼女都知道葉初雪，說將來要成為葉初雪一樣的人。”
    “我還聽說，我們這位王大人，與那葉初雪伉儷情深，沒想到…沒想到…最後落個刀兵相見。”
    “……”
    經過王川所有的謀劃推進，他的名字開始在士兵之間流傳，他那些故事一夜之間，人盡皆知。
    當然，這都是他有意為之，他要的就是每個士兵都知道他，知道有這麽一位統帥，在通過故事去感染這些人。
    然後，在給好處，慢慢籠絡下層士兵。
    至於上層將領。
    那對策就簡單很多，拉攏一夥，打擊一夥。
    他的最終目的是。
    徹底掌握這支軍隊。
    因為這支軍隊是由四麵八方調來的，如果不能有效的統領，山字營和狼牙營的事情，說不定，又會重演。
    ……
    翌日。
    太陽慢慢爬上樹梢，陽光透過破爛的窗戶，照在王川臉龐上。
    王川猛地從床上坐起，大汗淋漓，驚慌失措的臉上，無不彰顯著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
    “來人！”
    門外假寐的鐵牛，猛地睜開雙眼，一個閃身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以是屋內，他那雙鷹眼快速掃視屋內每個角落。
    見一切如常，並無異樣後，這才將目光停留在王川身上。
    王川皺著眉頭問道：
    “敵人打過來沒有？”
    聽到這話，鐵牛麵露不解，但還是答道：
    “沒有！”
    王川這才長吐一口氣，就在剛剛，他夢見葉初雪殺過來了，親自將一柄泛著寒光的匕首，插入他的心髒，俯在他耳邊，輕輕說道：
    “王川，為何非要阻我。”
    想到這裏，王川無奈搖了搖頭，葉初雪好似已經成為了他的心魔，時刻都在折磨著他，就像一把利刃高懸在頭頂。
    見王川苦笑搖頭，鐵牛挑了挑眉，忍不住沉聲問道：
    “沒事吧？！”
    王川衝鐵牛笑了笑，答道：
    “沒事，就是做了個噩夢，對了，營地裏有沒有情況？”
    “沒有，一切如常。”
    “沒有就好！”
    王川起身套上軟甲，接著穿好官袍，出了民房，因為今日才是重頭戲，昨日隻是敵人試探性進攻。
    就在王川剛走出民房時，一名傳令兵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對著王川稟報道：
    “大人，三大營的人過來了，現在在河岸邊上。”
    聽到這話，王川眼睛頓時一亮，京城三大營，希望別讓他失望。
    當即吩咐道：
    “帶我過去。”
    “是，大人。”
    王川跟著那傳令兵，繞開幾座民房。
    很快，來到河岸開闊地帶，老遠便瞧見了等待中的張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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