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程放而言似乎是一個笑話，因為話音落下，他自己便開始笑了起來。

    但時渺沒有笑。

    她隻站在那裏，皺眉看著他。

    程放一點點收了笑容，再說道，「我隻是覺得這個世界很有趣而已，有的人兜裏沒錢，為了20美分斤斤計較，卻擁有最甜蜜的愛情，有的人身家無數，如今卻隻能一個人躺在病床上，靠著藥物和器皿延續生命。」

    「很有趣，不是嗎？」

    時渺還是沒有說話。

    程放大概也覺得這樣的場麵很是無趣，於是頓了一下後，又說道，「容既呢？說真的時渺，我有時候跟你真的覺得無法溝通，雖然我們是同一個母親生的，但顯然，父親的基因影響太多了。」

    「不過好在你眼光還算不錯，嫁給了容既這個男人，雖然他有些事情做的我也看不懂你，但至少，我跟他是可以交流的，話說他這一通電話也太久了一點，你要不要去……」

    「你後悔嗎？」時渺突然說道。

    這突然的一句話讓程放一頓，聲音也慢慢停止了，眼睛看著她。

    「你後悔嗎？」時渺又問了一聲。

    程放眯起眼睛。

    時渺就認真的看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放突然笑了一聲。

    在他的笑容中，時渺倒是看見了他幾分從前的樣子。

    帶著幾分嘲弄，以及高傲。

    她原本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這句話了。

    或者會堅定地告訴自己，沒有。

    但程放的回答卻出乎了時渺的意料。

    在短暫的笑容過後，他告訴她，「後悔。」

    ——人生沒有重新選擇的機會。

    程放比誰都要清楚這件事。

    但從小到大，甚至到了此時臨死的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做的所有事情、所有選擇都是必然。

    他隻能這樣做。

    他也隻會這麽做。

    除了一件……唯一的一件。

    如果他那個時候沒有踏出那一步會如何？

    嚴歌是一個認死腦筋的人，所以她肯定還會陪在自己身邊。

    哪怕這麽多年過去，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被消磨幹淨，隻剩下平靜如水的家庭生活。

    但應該……也是幸福的。

    而且他們還有個女兒。

    也不知道她現在……已經長成什麽樣了。

    甚至如果不是因為他做錯選擇嚴歌離開了他，他這些年不會如此的放縱，身體……也不會被消耗成這樣。

    程放從來不相信命運。

    但此時看著窗戶上自己枯瘦的倒影，他卻突然覺得……這或許就是報應。

    「你們現在還有聯係嗎？」

    收拾起情緒後，程放也看向了時渺，問。

    時渺點點頭。

    「她現在如何？還是一個人麽？」

    「不是。」時渺猶豫了一下，但到底還是選擇說道，「她現在很幸福。」

    ——幸福。

    一個看似普通，卻好像遙不可及的詞匯。

    程放的臉上也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再笑著點點頭，「嗯，好事。」

    他的話音落下，容既正好打完電話進來了。

    看見兩人那樣子時，容既先是一頓，再問，「你們在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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