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閣之上，李氏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沒想到沈南會如此直接地戳破這個秘密。她顫抖著嘴唇，想要否認，卻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話來。
    沈南見母親如此反應，心中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她繼續說道：“娘，您以為女兒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回來後，您和父親對沈興的偏愛，我都看在眼裏。您以為我為何會如此排斥今日這場宴會？因為我知道，這場宴會不過是為沈興鋪路，讓他有機會接觸京中的青年才俊，為他日後的仕途打下基礎。而我，不過是你們用來聯姻的工具罷了。若沈興家中有個高齡未嫁的姐姐，怕是也要頂著風言風語的壓力吧。”
    李氏終於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苦澀：“南兒，你誤會了。娘是你的親娘，你是我肚子裏掉出來的一塊肉，我怎會不疼你？至於沈興的身世，確實是我們有意瞞著你，但這也是為了相府的穩定，為了你的未來著想。”
    “為了我的未來著想？”沈南冷笑，“那為何不問問我願意不願意？為何要將我的婚姻大事作為籌碼，去換取相府的穩定？還有，人人都認為爹爹鍾情於您，幾十年不改分毫。隻有您自己知道，事實真的如此嗎？若是如此，沈興又是怎麽來的？”
    沈南的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地刺進了李氏的心。李氏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眼中閃過一抹痛苦和掙紮。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然後緩緩開口：“南兒，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娘承認，娘有私心，娘希望相府能夠永遠昌盛，也希望你和沈興都能有一個好的未來。但是，娘從未想過要犧牲你的幸福。”
    “夠了！”沈南憤怒地打斷了李氏的話，“您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您和父親，還有這個相府，都讓我感到陌生和厭惡！我討厭這裏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說完，沈南轉身就要離開。李氏見狀，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眼中滿是乞求：“南兒，娘求你了，不要走！娘知道錯了，娘以後會盡量彌補你，好不好？”
    沈南用力地甩開李氏的手，眼中滿是冷漠：“彌補？您以為還能彌補什麽？我的心，已經被你們傷透了！”
    李氏此時早已泣不成聲，“南兒，無論如何你永遠都是爹娘的掌上明珠，這點永遠都不會變。你父親對娘的情誼，自然也是真的。隻是娘成婚多年，膝下仍然=無子傍身，娘愧對沈家列祖列宗。”
    沈南停下腳步，高聲質問道：“所以，沈興的存在是你一開始便知曉並放任至此的？”
    “當年，你爹身在高位又無子嗣，你祖母對娘更是百般刁難與我。但是娘不怪她，是娘沒用，生了你之後傷了身子，再也無法為沈家誕下子嗣。與其讓男人去外麵偷食吃或納妾，還不如安排自家人來得放心。但娘又不想讓你父親背負罵名，故而一直瞞了下來。你小姨母生了興兒後，便一直將他們母子養在外麵，隻說興兒是沈家同宗子侄，過繼給你爹......”
    “什麽？”沈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興的生母居然是自己的小姨母，“嗬嗬，堂堂李氏女竟屑此等手段。姐妹二人共事一夫，小姨母更是與姐夫無媒苟合，珠胎暗結……”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聲在樓閣上響起，李氏滿臉淚痕，手還在微微顫抖。她剛剛那一巴掌，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南兒，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你小姨母她……她也是為了娘，為了你啊！”李氏的聲音帶著哭腔，顯得異常淒涼。
    沈南捂著臉頰，目光中滿是震驚和憤怒。她從未想過，自己的母親會動手打自己，更沒想到這背後還有如此不堪的隱情。
    “為了這個家？為了這個家就可以不顧廉恥，不顧人倫嗎？”沈南的聲音顫抖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孩子，日後你就懂了。‘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沈南止住了眼淚，冷冷問道：“我希望我永遠都不懂，既然男女婚配自古如此，你又為何一定要我蹚這渾水？不如任我放馬歸去，自在於天地之間。”
    李氏聞言，淚水再次滑落，她哽咽著說道：“南兒，娘知道你喜歡策馬天涯，行俠仗義，但你是相府的千金，你的身份和地位決定了你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女兒那樣隨心所欲。娘也是為你好，希望你能找到一個門當戶對的夫婿，過上安穩的生活。”
    “安穩的生活？”沈南冷笑，“那不過是金絲籠中雀鳥的安逸罷了。我沈南要的，是自由，是快意恩仇，是策馬奔騰於無垠的草原，而非這高牆深院中的爾虞我詐。與其他女子共事一夫，我覺得惡心。”
    李氏用絹絲帕子擦拭著眼角的淚水，正色道：“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年前，你都必須從相府出嫁。今日你還有得選，日後沒得選了，不要怪娘無情——”
    “好——”沈南不想再爭論下去，她指著院中的顧明堯，冷冷地看著李氏。“就顧明堯吧，你讓爹去提親也好，求聖上賜婚也罷，我希望盡快嫁入將軍府——”
    沈南的話讓李氏愣了一下，她沒想到女兒會這麽痛快地答應，而且選的還是顧明堯。雖然顧明堯的家世和才貌都不錯，但他的身體情況終究是個未知數。不過，現在沈南願意嫁便是最好的。
    “南兒，你……你真的願意？”李氏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
    沈南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抹苦笑：“願意如何，不願意又如何？反正我的婚事也從來由不得我自己做主。既然如此，就選個順眼的吧。顧明堯長得像程錦繡，不會是個壞人的。”
    李氏聞言，心中五味雜陳。她既欣慰女兒終於肯接受現實，又有些心疼女兒這般妥協。她知道，沈南心裏一定很苦，但她也無能為力。
    “好，娘這就去著手安排。近日啊，就讓順義侯婦好好陪陪你！你想出府也行，想去做什麽都行。”李氏說著，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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