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鐵血男兒的韌性,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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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她會選一個像陸遜那樣溫潤通透的男子?
    他不必有孫權的雄才大略,卻能在燈下與她同讀一卷詩,能聽懂她話裏的弦外之音,能在她寫著故事裏的人物減至感傷時,輕輕說一句 “人間忽晚,山河已秋,有我陪你便好”。
    又或是會選一個像年輕時周瑜那樣文武全才的世家公子?他有 “曲有誤,周郎顧” 的風雅,有 “大丈夫處世,禍福共之” 的擔當,既能陪她踏春賞雪、吟詩作賦,也能在她迷茫時,用他所感所悟為她點亮心燈。
    那樣的日子,或許沒有將軍府的榮光,沒有執掌後院的權勢,卻能少些權謀算計。
    她的夫君不必非是江東之主,不必扛著萬民生計,不必一輩子與曹操曹丕父子鬥來鬥去,不必一輩子被蜀漢君臣防範打壓辱罵,也不必一輩子疲於平衡這江東士族與政權的鬥爭。
    她隻願她的夫君,會在清晨為她描眉,會在黃昏陪她散步,會把 “與子偕老” 的承諾,藏在柴米油鹽的瑣碎裏。
    可轉念一想,袁綺綺又忍不住失笑。
    哪有那麽多 “若是”?
    孫權的確強勢,他的權謀中裹著擔當,他會在她生氣不快時笨拙地哄勸,會在她憂慮時把責任全攬在自己肩上。他不是完美的夫君,卻是能懂她、也最需要她的人。
    小葵見她久久不語,輕聲道:“夫人,我知道您覺得我傻,可這是我自己選的路。”
    袁綺綺回過神,伸手替她理了理鬢發,眼底的恍惚散去,隻剩溫和:
    “我知道你很勇敢,願意堅持自己的選擇。隻是這事關係到你的一輩子,容我多準備些時日。”
    夜風穿過窗欞,吹得燭火輕輕搖晃。
    主仆倆的身影在暖光裏依偎著,一個執著於自己的選擇,一個在回望中更懂了眼前的緣分。
    人生的路從來殊途,能選的,唯有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回到後院時,月色已漫過窗欞,孫權還正歪在床上看書,案上的茶已涼成神色。
    廊下的燈籠將最後一縷光暈送進內室,袁綺綺褪去腕間的玉鐲,隨手放在妝奩的描金托盤裏,發出清脆的輕響。她解下外衣,露出裏麵月白的寢衣,領口繡著一枝纏枝蓮,在暖光裏泛著柔和的光澤。發間的銀簪也被輕輕拔下,烏發如瀑般散落在肩頭,帶著淡淡的桂花香氣。
    她赤著腳踩在鋪著絨毯的地上,步子輕得像晚風拂過花瓣。
    孫權聽到動靜便抬了眼,目光從書頁上移開,落在她身上時,不自覺地放柔了幾分。
    “你回來了?”
    袁綺綺走到孫權身邊坐下,床榻上的軟墊陷下一小塊,帶著他身上的溫度。她往他肩頭靠了靠,輕聲道:“案上的茶涼了,我讓小廚房再溫一壺來?”
    孫權合上書,伸手將她攬進懷裏,指尖劃過她散在胸前的發絲,看著她卸下釵環後素淨的臉龐,眼底的笑意漫了出來:“不必。今日累著了吧?”
    袁綺綺搖搖頭,伸手撫上他握著書卷的手:“還好。隻是忽然覺得,每個人的路都難走。她雖聽了我的話,卻還是鐵了心。我是不懂,小說話本裏的翩翩佳公子,上京趕考探花郎,真那麽好?”
    那是什麽玩意兒?孫權不懂。
    但孫權感受到了,那丫頭性子倒是真強。
    “步騭雖品行端正,可家中已有正妻,小丫頭這麽過去終究是委屈。”孫權歎了一句。
    袁綺綺此時才覺得心口急得疼:“我……還隻能哄著她,緩著來!她非說希望我成全她。隻是…… 我如何忍心!”
    孫權也點頭。
    月光透過窗欞,屋裏安靜了好一刻。
    但孫權已經想了辦法:“請你母親收小葵做義女,再備些嫁妝,讓她以袁氏小姐的身份出嫁。小葵跟著你這些年,忠心耿耿,早已不是尋常婢女。若能以袁家小姐的身份出嫁,夫家總會顧及孫家的的臉麵,總不至於讓她受苛待。”
    !
    袁綺綺一時哽了什麽在口中,幾度張嘴,最後隻說幾個字:“真要這麽辦麽?”
    當然不是。
    孫權低頭在她發頂親了親,聲音低沉而篤定:“你放心,我自有妙計。你且那麽對外宣稱,多多準備便是!”
    袁綺綺望著孫權那深沉的眼睛,顯得她清澈的眼睛裏有一瞬大學生般的單純。
    “這些年我也攢下了好些私房錢,給小葵備份嫁妝實在綽綽有餘。是不是還要再太夫人添幾件孫家的舊物當壓箱底?”
    寢衣的料子柔軟如雲,穿在她身上抱在懷裏暖融融的。
    孫權也笑了。
    做戲做全套,袁夫人這幾天表現得越認真,後麵才會有效果。
    “你就說,請吳太夫人添妝,明麵上是陪嫁,實則是告訴別人,這姑娘是孫家與袁家共同護著的,斷不能輕慢。”
    燭火在案上輕輕搖晃,兩人依偎的影子映在牆上。
    袁綺綺突然悠悠地問:“若是男主角已經被心傷透了,恢複不了,不上鉤怎麽辦!”
    孫權捏了捏袁綺兒的臉頰:“不會。鐵血男兒的韌性,你不懂。”
    他話鋒一轉,孫權帶了得意,笑問:“我今夜等你這麽久,怎麽謝我?”
    袁綺綺被他逗得臉頰一紅,卻不躲不避,反而伸手攀上他胸前的衣襟,指尖觸到那隔著衣料也能感受到的結實胸肌,帶著常年習武的溫熱與力量。她仰頭望他,眼底盛著燭火的碎光,聲音軟乎乎的卻帶著幾分狡黠:“丈夫等妻子,天經地義嘛。”
    窗外的月色更濃了,透過窗紙灑在地上,像鋪了層薄薄的銀霜。
    一夜的沉寂和休整驅散了人們心中的滯澀,天光破曉時,將軍府的號角已準時在晨霧中響起,將朝堂與沙場的重任重新鋪展在眼前。
    晌午,孫權正對著輿圖蹙眉沉思,書房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是淩統來了。
    淩統身著素色戰袍,眼底雖還藏著幾分落寞,脊背卻挺得筆直,見了孫權便拱手行禮:“末將淩統,奉將軍令前來。”
    孫權放下手中的朱筆,指了指案前的錦凳:“坐。” 他親自為淩統斟了杯熱茶,水汽氤氳中,聲音比往日溫和了幾分,“小葵姑娘的事,我都知道了。”
    淩統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緊,耳尖泛紅,低聲道:“讓將軍掛心了,末將…… 無礙。”
    “無礙?” 孫權輕笑一聲,指尖叩了叩案上的戰功簿。
    前日獵場上追著野鹿跑了三裏地,箭箭落空,這叫無礙?”
    孫權目光沉了沉:“公績,你是我江東的少年虎將,從濡須口一戰單騎衝陣,到去年平定山越,哪一次不是悍不畏死?怎麽偏偏在兒女情長上絆了腳,就忘了自己是誰?”
    孫權故意把話說重,卻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暖意。
    淩統猛地抬頭,眼裏泛起紅意:“末將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