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魏時木的確不怎麽想給薑秋水生女兒。
    但現實中，生不生取決於他嗎？薑秋水要和他歡好也好、讓他吃孕育果也罷，他還能說不嗎？
    可偏就一次也沒懷過。
    要知道自己可是給簡郡王生過兒子的，問題肯定不是出在自己這裏。
    所以，結論隻有一個，那就是薑秋水——不行。
    洛城東聞言，一時愣住了，手中高高揚起的木棍都忘了落下：魏時木這話什麽意思，是暗示阿水那方麵不行？
    不可能，這魏時木每天晚上都叫得很大聲不是嗎？
    可仔細想想女兒那日漸瘦弱的小身板，莫非……
    洛城東驚出一身冷汗，一時顧不上算魏時木居然敢和他頂嘴。他將手中木棍一扔，惡狠狠道：
    “胡說八道，我的女兒怎麽會不行？還不趕緊把衣服晾起來，回頭壞了顏色仔細你的皮！”
    這時候的衣服可沒有什麽固定劑，如果不趕緊晾起來，一會兒就會變得一團糟。魏時木聞言也趕緊幹活。
    打歸打，鬧歸鬧，日子還要過下去——這堆衣服裏可還有他的份。要是真染了，可不是一頓打能解決的。
    這一切，薑秋水從敞開的窗子裏看得清清楚楚，恨得牙癢癢。
    她當然比誰都清楚，懷不上孩子的確不是魏時木的問題。
    上輩子魏時木給陸蘭芷足足生了三個女兒，這輩子據說也生了一個兒子，怎麽可能有問題呢。可這樣一來，那代表有可能是自己沒有生育能力，這怎麽可能？
    可她上輩子確實也沒留下一兒半女……此事便無從驗明。
    而且最近不知怎麽回事，自己身體的確越來越差。
    床上也是有心無力，反而被姓魏的再度壓了一頭……甚至將往日她折磨他的手段，有樣學樣通通報複了回來。
    礙於麵子，她不能把這事兒說給別人，想不到今日差點被當麵揭開。
    思緒電轉間，洛城東已經推門進來。
    隨手就緊緊把門關上，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阿水，你跟爹說，剛才女婿那話什麽意思，你是不是真的……”
    “爹，你說什麽呢”
    薑秋水一張蠟黃的臉漲得通紅：“女兒好的很。”
    真相當然不能和洛城東說。一個沒有生育能力的女兒，可是分分鍾都有可能被家族放棄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
    洛城東手撫胸口，明顯鬆了一口氣。他對自己女兒的話深信不疑，隨即便從袖中摸出兩個還溫熱的煮雞蛋，偷偷塞進薑秋水手裏。
    “快吃了補補身子，別讓女婿看到，又該搶走了。”
    是的，所有薑家人都深信不疑：魏時木一定是私下裏偷偷搶了薑秋水的吃食，所以才能長這麽胖。
    薑天明和洛城東，為此明裏暗裏沒少敲打魏時木。
    甚至有時候白天幹脆不給他飯吃，可即使這樣，兩口子的體格差異仍然一如既往。
    薑秋水沒多辯駁，隻接過雞蛋三口兩口塞進肚子——她就不信，自己拚命的吃，還能長不出點肉了。
    午後薑天明從打鐵鋪下工回來，餓得饑腸轆轆。
    揭開鍋蓋一看，裏麵隻有一個窩窩頭和一碗溫水，屬於自己每天中午的兩個補身子的雞蛋不翼而飛，目光不由黯了一下。
    又是這樣，不用問她都知道，雞蛋一定是被洛城東拿去給薑秋水補身子了。
    不是她不心疼女兒。
    女兒一天比一天瘦，補一補是應該的。
    可有時候她情不自禁的想，如果易地而處，現在陪在她身邊的是薑父，薑父一定會心疼她上工勞累，最少也會給她留一個雞蛋的。
    薑父在這些小事上一向待她妥貼、細心，十分照顧她感受。
    可從前她對這些不屑一顧，甚至厭惡的不行。覺得薑父不夠真性情，慣會做麵子工程。
    不像洛城東，又率性又真實。
    可現在她突然發現，這真實有時也沒那麽可愛。
    就說她堂堂的從三品虎威將軍，淪落到隻能靠出力氣打鐵來維持一家子的生計，辛苦些也就算了。養家糊口本就是她一個大女人的責任。
    可是洛城東就不能想一下，他把雞蛋拿走了，自己這個妻主會不會餓肚子嗎？
    就著這碗溫水，三口兩口咽下了這唯的窩窩頭，看到薑秋水的房門還在緊閉著，院裏無人。
    神差鬼使的，薑天明踱到了薑秋水的窗下，想聽聽父女兩個在談什麽。
    “什麽，你讓我勸你母親去找薑新月說情？”
    洛城東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以至於院子裏的薑天明聽得清清楚楚：
    “不行不行。”
    “你忘了，咱們一家子現在都不能進城，要是被發現了或是那薑新月不念親情，你母親是會被抓起來坐牢的。”
    “那又如何？”
    薑秋水的聲音冰冷無情：
    “如今咱們一大家子窩在這鳥不拉屎的癩子村裏，和坐牢又有什麽區別？”
    “再說了，這一切本就是母親害我們的，能夠將功贖罪，做些彌補，母親應該感謝我給她這個機會才是。”
    “這……”
    洛城東的聲音明顯猶豫起來：
    “可她怎麽說也是你的親生母親，對你也一向寵愛……”
    “父親，母親的一生也就這樣了，”薑秋水的聲音打斷洛城東的話：
    “可我還年輕，隻要母親也給我一份斷親書，我再去投靠姐姐，何愁不能東山再起，闖出一片天地？”
    “到時候，我自會好好孝順父親和母親，也會記住今日的恩德。”
    薑秋水這段時間仔細想過了。
    重穿以來處處不順，她不能再坐以待斃，必須要主動做些什麽才能改變局麵。仔細想來，如今最壞的結果，就是當今這位女皇和她一樣，也是重生之人。
    可即使這樣，自己上輩子也是在她死後穿來的。
    她和女皇之間並沒有私人恩怨，所以今天的一切隻可能是陰差陽錯，她不能自己嚇自己。
    如果什麽都不做，那她重穿一次有什麽意義？
    她這鏗鏘激昂的一番話，到底打動了洛城東一顆慈父之心，洛城東慨然道：
    “好。既如此，我兒的心願為父必定幫你達成。你放心，待會兒你母親下工回來，爹就好好跟她說說。”
    “父親，不是好好說，是一定要勸服母親答應此事。”
    薑秋水還是有些不放心。
    “好好好，你就放心吧，也不看看你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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