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遺跡迷途顯阻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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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滴落的瞬間,光門震顫到了極限。
林悅兒的手腕猛地一沉,銀鏈像被抽去了所有溫度,驟然冷卻,幾乎凍結她的血脈。她沒鬆手,反而將兩人的掌心壓得更緊,血混著血,在符文中央匯成一小片暗紅的窪。那窪血沒有擴散,而是被吸進紋路深處,整扇門發出一聲低鳴,裂縫終於不再收窄。
一道微光從門縫裏溢出,不是照亮,而是“推開”了周圍的黑暗。她感覺到楚墨淵的手指在她掌中抽動了一下,隨即用力回握。
他們跨過了門檻。
腳踩實的刹那,林悅兒的膝蓋一軟,差點跪倒。不是體力不支,而是空間在排斥她。空氣裏沒有風,可她的皮膚像被無數細針反複劃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味。靈芽界在震蕩,銀鏈的震顫斷斷續續,像壞掉的信號燈。
“小團……”她低頭,聲音壓得很低。
那團毛茸茸的重量還貼在她心口,但毫無動靜。她用指腹輕輕蹭了蹭它的額頭,觸感冰冷,像摸到一塊剛從雪地裏撿起的石頭。
楚墨淵靠在門框邊緣,掌心的傷口還在滲血,但他沒去管。他盯著前方——一片灰白色的荒原鋪展出去,地麵裂開無數細縫,像是幹涸的河床。遠處有一座傾斜的石塔,塔頂嵌著一口倒懸的鍾,鍾麵裂開,指針逆向旋轉。
“東三千步。”林悅兒喃喃。
話音剛落,小團的身體突然抽搐了一下。她立刻將它抱緊,感受到一絲微弱的波動從它體內傳出。那不是聲音,是某種頻率的震動,順著她的手臂爬進心髒。
小團睜開了眼。
瞳孔不再是純黑,而是浮現出細密的星軌狀紋路,一圈圈旋轉,像在計算什麽。它的嘴沒動,意識卻直接撞進她的腦海:“……斷時遺跡……鑰匙在倒走的鍾裏……時間斷層……不能回頭……”
最後一個字落下,星軌熄滅,小團重新陷入昏沉。
林悅兒將它貼回心口,用外套裹緊。她抬頭看向楚墨淵:“我們得去那座塔。”
楚墨淵點頭,抬腳往前走了一步。
地麵立刻泛起波紋,像是水麵被踩破。他回頭,發現剛才落腳的地方,沙地上的腳印正一點點倒退,從深到淺,最後完全消失。他再走一步,腳印依舊出現,又迅速抹去。
“不是空間在動。”林悅兒蹲下,指尖劃過地麵裂縫,“是時間在倒流。”
楚墨淵撕下袖口的翡翠袖扣,用力嵌進石縫。三秒後,那枚袖扣憑空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林悅兒閉了閉眼,忽然將銀鏈接到唇邊,咬破舌尖,一滴血落在小團鼻尖。小團的身體輕輕一顫,星軌紋路短暫亮起。
她抓住這絲波動,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低聲:“小團,刻下‘林悅兒三分鍾後會跌倒’。”
小團的耳朵動了動,一道微弱的金光從它指尖溢出,在虛空中凝成一行扭曲的符號。那符號剛成型,周圍的空氣就猛地一滯。
林悅兒往前走。
這一次,腳印沒有消失。相反,前方的地麵上,提前出現了她“三分鍾後”跌倒的痕跡——一個歪斜的鞋印,邊緣帶著滑倒的拖痕。
“成了。”她低聲,“用未來錨定現在。”
他們沿著預示的痕跡前進。每走十步,就讓小團刻下下一個“預言”——楚墨淵會在兩分鍾後扶牆,小團會在五步後輕微抽搐。時間的倒流被這些“即將發生的事”強行固定,像用釘子把滑動的皮帶釘死。
石塔越來越近。
就在距離塔基不足百步時,空氣突然凝固。
一道半透明的人影從地麵升起,沒有臉,周身纏繞著沙漏狀的光鏈,鏈條裏流動的不是沙,而是無數破碎的記憶畫麵——嬰兒啼哭、手術燈亮起、門被重重關上。
它抬手,光鏈甩出。
楚墨淵側身閃避,可那鏈條還是擦過他的手臂。他猛地僵住,瞳孔驟縮,呼吸變得急促。他踉蹌後退,背靠石壁,手指深深掐進掌心,整個人像是被拉回某個無法掙脫的時刻。
林悅兒一眼就認出了他的狀態——退行。記憶被倒撥,困在最痛的節點。
她立刻將小團護在懷裏,銀鏈纏繞手腕,掌心貼住小團後背,調動所有殘存的情感共鳴。一股暖流從她體內湧出,形成一層薄薄的屏障,擋在楚墨淵與那道人影之間。
“醒過來。”她盯著楚墨淵的眼睛,聲音壓得極低,“你來接我的那天,我沒開門。但我聽見了。你說‘我來接你’。你還記得嗎?”
楚墨淵的睫毛劇烈顫動。
“你站在雨裏,沒撐傘,西裝全濕了。你不知道我隔著貓眼看你站了多久。你不知道……我後來把那晚的監控錄像看了三十七遍。”
他的手指鬆開了掌心,緩緩抬起,像是想觸碰什麽。
“你不是來證明什麽的。”林悅兒繼續說,“你是來接我的。那是未來的事,不是過去。你還沒做完。”
楚墨淵的呼吸終於穩了下來。他眨了眨眼,視線重新聚焦。
人影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光鏈再次甩出。
林悅兒抱緊小團,迅速後退。她的手腕被銀鏈勒出紅痕,但頻率還在。她能感覺到,小團在她懷裏微微發燙,像是某種本源力量正在蘇醒。
“再刻一次。”她低聲,“刻‘我們三秒後會看見鍾影’。”
小團的耳朵輕輕抖動,指尖再次溢出金光。這一次,光痕比之前穩定,像一根針,紮進紊亂的時間流。
前方的石塔輪廓突然清晰了一瞬。
倒懸的鍾影在空中浮現,指針逆向跳動,發出細微的“哢、哢”聲。
林悅兒將銀鏈解下,迅速纏在楚墨淵的手腕上,又繞過自己的,最後圈住小團的身體。三人的脈搏通過金屬鏈條連在一起,銀鏈開始微微發燙。
“別看周圍。”她盯著楚墨淵的眼睛,“隻看我。”
楚墨淵點頭。
可下一秒,林悅兒的視線卻偏了。
她看見楚墨淵的頭發在幾秒內變白,臉上的線條被拉長,皺紋從眼角蔓延到嘴角。他成了一個老者,背脊微駝,手指枯瘦。
而小團在她懷裏縮小,變成一團初生的光球,幾乎透明。
她自己呢?她不知道。她隻感覺到時間在撕扯她的意識,過去和未來在腦子裏衝撞。
“小團……”她咬牙,聲音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唱那個……你第一次醒過來時唱的……”
小團的光球輕輕顫動。
一段無詞的童謠從它體內傳出,不是通過空氣,而是直接在靈魂裏響起。那聲音很輕,像心跳,像呼吸,像世界剛醒來時的第一聲低語。
林悅兒閉上眼,順著那節奏,一遍遍回想——那個雨夜,銀鏈發燙,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從光裏鑽出來,蹭她的臉,說“你不是一個人了”。
頻率穩住了。
楚墨淵的手重新變得年輕,小團恢複了團子形態。倒懸的鍾影在前方十步外清晰顯現,鍾鏈斷裂,鍾麵裂痕中,隱約露出一塊暗金色的凸起物。
林悅兒邁出一步。
銀鏈繃得筆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