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的手還殘留在躍起時的慣性裏，指尖擦過楚墨淵掌心的裂痕。地麵在他們身後徹底塌陷，碎石滾入深淵，聲音被吞沒得毫無回響。前方的光不是來自照明設備，也不是晶脈反射，而是一種緩慢呼吸般的明滅——像是某種東西在沉睡中吐納。
    “就在前麵。”她低聲說，手腕上的銀色細鏈微微震顫，不再是單純的金屬觸感，而是像有脈搏在內裏跳動。小團貼著她的頸側，絨毛下的體溫忽高忽低，卻沒有出聲，隻是用耳朵輕輕抵住她皮膚，傳遞著隻有她能感知的頻率。
    楚墨淵沒有鬆開她的手。他的淵紋還在蔓延，從手臂延伸至肩胛，青色脈絡在皮膚下遊走，如同活物在警戒。他腳步放慢半步，將林悅兒護在身側，另一隻手已凝出薄冰刃，隨時準備斬斷突襲的威脅。
    夏若初一腳踩碎擋路的骨刺，登山鎬砸進岩壁，借力躍上斜坡。“這鬼地方連個落腳點都長刺。”她喘了口氣，甩了甩發麻的虎口，從背包裏抽出最後一枚磁暴彈，卡進腰帶夾層，“不過隻要那玩意兒還在發光，咱們就沒走錯。”
    沈清和調整著醫療包外的探測儀，屏幕上的波形劇烈起伏。“能量源距離不足五十米，但信號不穩定，像是被什麽東西周期性遮蔽。”他抬頭看了眼前方幽深的通道，“每七秒一次衰減，和小團的心跳同步率超過百分之九十四。”
    林悅兒點頭。她能感覺到，那股波動不隻是能量，更像是回應——某種等待被喚醒的東西，在用頻率呼喚她。
    通道盡頭豁然開闊。一座半圓形的石廳嵌在岩層中，地麵鋪滿細密的紋路，與殘鏈上的根係紋路完全一致。廳中央懸浮著一塊拳頭大小的晶體，通體透明，內部卻流轉著五彩光暈，像被壓縮的極光在緩慢旋轉。它沒有固定光源，卻讓整個空間充滿明暗交替的律動。
    “那就是關鍵物品。”沈清和壓低聲音，“但它周圍的空間……不對勁。”
    話音未落，空氣開始扭曲。晶體下方的地麵裂開一道環形縫隙，黑霧湧出，迅速凝成三道人形輪廓。它們沒有五官，身體由流動的暗質構成，每一步落下，地麵的紋路就亮起一道猩紅。
    “不是幻獸。”楚墨淵將林悅兒拉後，“是守禦靈，混沌之靈留下的自動防禦機製。”
    第一道守禦靈抬手，掌心噴出一道紫黑色能量束。楚墨淵橫臂擋在前方，冰盾瞬間成型，卻被穿透半層，寒氣在接觸點劇烈蒸發。夏若初立刻擲出磁暴彈，爆炸氣浪將第二道守禦靈掀退，但它的身體在半空中重組，速度反而加快。
    “物理攻擊無效！”夏若初翻滾避讓，肩頭擦過一道能量刺，防護服瞬間碳化。
    林悅兒閉眼，殘鏈在她掌心發燙。她將精血抹上斷裂處，玄霜草藤蔓從金屬中抽出，迅速纏繞手腕，葉片微微顫動。小團突然睜眼，瞳孔縮成一條細線：“媽媽，它們感知的是情感純度，不是強度。憤怒、恐懼、急切都會被判定為入侵。”
    “那就用真實的。”林悅兒睜開眼，轉向楚墨淵。
    兩人對視。沒有言語，隻有指尖相觸的溫度。林悅兒將藤蔓末端遞向他，楚墨淵毫不猶豫，割破手掌，血滴落在葉片上。青色淵紋與藤蔓交纏，血光順著紋路流入地麵。
    石廳震動。三道守禦靈的動作同時停滯。
    “有效！”沈清和迅速記錄數據，“它們的頻率在調整，正在接收共鳴信號！”
    林悅兒向前一步，殘鏈指向晶體。藤蔓如活蛇般延伸，葉片上的血光與晶體內部的光暈產生共振。那一瞬，她看到畫麵閃現——不是記憶，而是預兆：她站在一片崩塌的星空中，手中握著這塊晶體，而遠處，無數道與她麵容相同的輪廓正從虛空中浮現。
    守禦靈緩緩跪下，身體化為黑霧，沉入地麵。晶體的旋轉慢了下來，光芒趨於穩定。
    “可以取了。”夏若初鬆了口氣，伸手要去拿。
    “別！”沈清和突然喊。
    太遲了。
    她的指尖剛觸到晶體表麵，整塊石頭猛然一震，內部光流逆向旋轉。地麵紋路全部轉為深黑，一股巨力從晶體中爆發，將夏若初掀飛出去。沈清和撲過去接住她，兩人撞在岩壁上，醫療包散落一地。
    林悅兒被楚墨淵拽住，才沒被氣浪掀倒。她死死盯著晶體——那光變了。不再是五彩，而是一種深邃的金紫，像被喚醒的瞳孔。
    “它在識別。”小團的聲音發抖，“不是被動等待，是主動選擇宿主。”
    楚墨淵盯著那顏色，忽然低聲道：“這光……和你重生那天，車禍現場的路燈反光一樣。”
    林悅兒心頭一震。她想起來了。那天夜裏，她倒在血泊中，最後一眼看到的，就是路燈在雨水中折射出的奇異光澤——和現在一模一樣。
    晶體緩緩下降，停在離地一米處。表麵浮現出一行細小的符文，不是刻的，是用光寫出來的。
    林悅兒認得那字跡。是她自己的筆跡。
    她上前一步，殘鏈自動伸長，纏上晶體底部。沒有排斥，沒有反噬，反而像鑰匙插入鎖孔，嚴絲合縫。
    “拿起來。”楚墨淵說。
    她伸手握住。
    晶體入手溫潤，沒有重量，卻讓她整條手臂的經絡都震顫起來。殘鏈上的藤蔓迅速生長，包裹住她的前臂，葉片一片片閉合，像在保護什麽。
    地麵再次震動，比之前更劇烈。石廳頂部開始剝落，裂縫如蛛網般擴散。
    “走！”楚墨淵攬住她肩膀，轉身就跑。
    沈清和背著夏若初，緊跟在後。小團縮成一團光，貼在林悅兒心口，熱度透過衣物灼燒皮膚。
    他們衝出通道的瞬間，身後轟然塌陷。整座石廳被吞沒，隻留下那股金紫色的光，在塵霧中閃爍了一下，隨即熄滅。
    林悅兒站在斷崖邊緣，低頭看著手中的晶體。它安靜地躺在掌心，光流緩慢旋轉，像一顆沉睡的心髒。
    殘鏈的末端，藤蔓悄然延伸出一根新芽，嫩綠，微微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