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的手指還壓著銀鏈，金屬的涼意貼著皮膚，鏈墜在掌心微微發燙。她沒鬆手，呼吸壓得很低，盯著地麵投影上那七個紅點——它們又亮了，間隔七秒，像心跳。
    “還在動。”夏若初指尖在平板上劃過，波形圖不斷刷新，亂碼頻閃，“監測網被幹擾，數據跳變，但頻率沒變。”
    楚墨淵站在她身後，袖口新扣的金屬片邊緣泛起暗光，持續三秒後熄滅。他眉心一沉：“地下節點反饋中斷，信號源深度持續下移，正逼近主脈交匯層。”
    沈清和低頭看了眼腕表：“醫院剛報，又有兩人失神，位置在城東老地鐵舊址附近。時間點……和紅點同步。”
    林悅兒閉眼，意識沉入靈芽界。歸流池的水麵依舊不穩，木氣升騰時被截斷，水汽繞行滯澀，但這一次，她捕捉到了殘留的節奏——那七秒一斷的“空檔”，正從界壁邊緣向內滲透，像某種緩慢的啃噬。
    她睜開眼，聲音很輕：“小團，把剛才那段波形放一遍。”
    小團貼在她腕間，耳朵輕輕一抖，一縷微弱的共振從銀鏈上傳出。林悅兒將它導入係統，與城市地脈圖疊加比對。波形重合，軌跡清晰，七處異常點連成線，最終收束於一點——廢棄地鐵隧道的塌陷區。
    “不是隨機。”她說，“它在引導我們看它的路徑。”
    夏若初迅速調出地質檔案：“這片區域十年前塌過一次，官方記錄是地下水侵蝕，但監測站當時錄到過一次短時高能脈衝，沒溯源，也沒歸檔。”
    楚墨淵取出隨身終端，調用家族地下布控圖。屏幕上，幾條暗線從不同方向延伸，最終匯聚於同一坐標。“家族有三個隱節點覆蓋該區，但今天全部失聯。不是故障，是被屏蔽了。”
    “屏蔽？”夏若初皺眉，“誰能做到？”
    “不是人。”林悅兒盯著銀鏈，“是空間本身在排斥信號。”
    她站起身，銀鏈纏回手腕，掌心注入一縷晨間元素流轉的節奏。綠光微閃，順著鏈墜擴散，短暫壓下了那股滯澀感。靈芽界的歸流池節奏重新接上，但這一次，她察覺到一絲異樣——那被吞噬的“空檔”深處，似乎有某種回響，微弱卻規律，像另一套係統在同步運行。
    “它不是外來的。”她低聲說，“它是從我們內部裂出去的。”
    小團耳朵突然豎起，絨毛微微發燙：“媽媽……那邊，有芽的聲音，但……不對。”
    “什麽意思？”
    “它在喊你，可又不是你種的。”
    林悅兒心頭一緊。她調出靈芽界日誌，翻到情感能量采集記錄。缺失的幀數依舊存在，但每一次“斷檔”之後，係統都會自動生成一段極短的冗餘數據——像是被複製的殘影。
    “它在學。”她說，“它在模仿我們的節奏，但學得不完整。”
    楚墨淵走近：“你是說，裂縫裏的東西，源自靈芽界？”
    “不是靈芽界。”她搖頭，“是它的影子。被扭曲的副本。”
    夏若初快速敲擊鍵盤：“如果它在模仿，那它就需要參照物。也就是說，它必須能‘看’到我們。”
    “它一直在看。”林悅兒看著銀鏈，“上一章它知道我們在修補，所以故意留口子引我們出手。現在它學得更多了，但它漏了一點——它不知道‘完整’是什麽。”
    “所以我們可以用節奏反製？”沈清和問。
    “不。”她搖頭，“這一次，我們不封它。我們去找它。”
    空氣靜了一瞬。
    楚墨淵看著她：“你是說，進裂縫？”
    “它藏在地下三十米，靠製造斷點滲透。如果我們不進去，它會繼續啃噬連接層，直到整個係統崩潰。”她抬眼，“我們得知道它從哪來，才能知道怎麽殺它。”
    “家族有封鎖協議。”楚墨淵聲音沉穩，“這種級別的異常，必須上報。”
    “上報之後呢？”她反問，“等他們開會、評估、調資源？等它擴散到地表？等更多人失神？等它學會完整的節奏？”
    他沒說話。
    “這不是威脅。”她聲音很輕，“這是源頭。如果我們不進去，它永遠不會停止。”
    小團貼著她手腕，耳朵微微擺動：“媽媽……我能帶路。它認節奏，但不認‘心’。”
    夏若初合上設備：“我留下接應，隨時通報數據變化。沈醫生跟進去，監測生理波動。”
    沈清和點頭：“腦波儀和生命體征記錄儀都準備好了。”
    楚墨淵盯著林悅兒：“我跟你進去。”
    “你斷後。”她說，“如果出問題，你得能拉我們回來。”
    他沒再爭，隻是取出一枚新的監測芯片，嵌入衣領內側。
    一行人迅速整裝，驅車前往城東。廢棄地鐵隧道入口被鐵網封死，鏽跡斑斑，門鎖早已斷裂。沈清和打開便攜式腦波儀，數值剛跳出就迅速跳變，最終定格在異常區間。
    “接近閾值。”他低聲說，“建議保持低頻呼吸，避免腦波共振。”
    林悅兒走在最前，銀鏈纏緊手腕，掌心持續注入晨間元素流轉的節奏。越往裏走，空氣越沉，腳底傳來輕微的失重感，像是踩在鬆軟的沙地上。
    隧道盡頭，岩壁裂開一道不規則的口子，寬約兩米，邊緣泛著灰藍色波紋，像水麵上的油膜，緩慢收縮又擴張。
    “就是這。”夏若初舉起設備，“所有信號源都指向這裏。”
    林悅兒釋放一縷情感能量探路。銀鏈微光在空氣中劃出弧線，能量流至裂縫前突然“斷裂”，如同被吞噬。
    小團貼在她腕間，絨毛微微發燙：“後麵……有洞。它在呼吸。”
    楚墨淵靠近，取出家族能量探測器。儀器剛啟動，屏幕瞬間黑屏。
    “完全屏蔽。”他收起設備，“隻能靠你。”
    林悅兒閉眼，意識沉入靈芽界。她將歸流池的波動與裂縫信號比對，頻率基底一致，但後者被一層“汙染性節奏”覆蓋，像是被複製後扭曲的鏡像。
    她睜開眼，聲音堅定：“它不是外來的。是我們的東西，被偷走了，然後被改成了別的模樣。”
    “那就拿回來。”楚墨淵說。
    她點頭，將銀鏈纏得更緊，注入穩定節奏。綠光從鏈墜擴散，包裹住小團和自己。
    “準備好了。”她說。
    沈清和檢查了設備，夏若初站在隧道口，手按在通訊器上：“我在外麵守著，有任何異常，立刻通知。”
    林悅兒邁出第一步，腳尖觸碰灰藍波紋邊緣。空間如水紋蕩開，身體未被排斥。
    楚墨淵緊隨其後，沈清和跟上。
    她最後踏入，在身影消失的瞬間，裂縫微微閉合，僅餘一絲微光在隧道深處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