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鏈的震顫還沒停，林悅兒已經抬手按在控製台邊緣。那股共鳴不是預警，是撞擊的前兆。她喉嚨發緊，指尖剛觸到終端，舷窗外的三道旋渦已轟然炸開。
    能量流撞上護盾的瞬間，艦體猛地一沉。警報聲沒響，但所有光屏的數值全亂了，像被攪動的水底倒影。楚墨淵手臂繃緊，操控杆拉到底，引擎發出刺耳的嘶鳴，硬生生把歸墟艦從傾斜中拽回平衡。
    “護盾能級掉到百分之三十一。”沈清和盯著數據流，“再中一次，外殼就得裸露。”
    林悅兒沒回話。她把銀鏈纏在手腕上，閉眼一瞬，靈芽界初級防禦陣在體內展開。靜息藤殘存的根脈順著經絡衝向掌心，她猛地將手拍在主控接口上。青金色的光從她指縫溢出，順著線路蔓延，護盾外層泛起一層薄而堅韌的膜。
    “能撐十秒。”她說。
    楚墨淵眼神一動，立刻下令：“武器組切換分散火力，目標生物體表，每三秒記錄一次反饋。”
    炮口轉向，光束如雨點般掃過那團龐大輪廓。有的打在膜翼上被彈開，有的穿透煙霧狀軀體卻沒留下痕跡。生物沒後退，反而抬起左前肢，三道新的旋渦在掌心重新凝聚。
    “它在充能。”夏若初盯著能量讀數，“比剛才快。”
    “不是快。”小團突然貼緊林悅兒後頸，聲音直接在她腦中響起，“它剛才用了三根‘筋’，現在隻動兩根。”
    林悅兒眼皮一跳：“哪三根？”
    “從肩膀連到指尖的那三條亮線。”小團語速飛快，“每次出招，中間那根最亮。但剛才揮爪的時候，左邊那根閃了一下暗光，像……像燈絲斷了半截。”
    林悅兒立刻抬頭：“沈清和，把探測波調到低頻段，掃描它左肩連接處，十秒一輪。”
    “現在？它下一擊馬上到！”夏若初扭頭看她。
    “就現在。”林悅兒盯著那正在成型的漩渦，“它攻擊時，那根‘筋’會弱。我們不打它，我們等它打我們。”
    楚墨淵看了她一眼，沒質疑。他手指一劃，所有非核心係統斷電，艦體燈光熄滅大半，隻剩駕駛艙幾處微光。歸墟艦像一頭伏在暗處的獸，靜靜等著獵手先出手。
    旋渦第三次轟來。
    護盾膜劇烈波動，林悅兒咬牙撐住防禦陣，靜息藤的根脈在她血管裏發燙。這一次衝擊比前兩次更重，她聽見自己後槽牙發出脆響，舌尖嚐到鐵鏽味。
    就在撞擊最猛烈的刹那，小團在她腦中喊：“左肩！暗了！”
    林悅兒立刻抬手，銀鏈一震，靈芽界空間褶皺瞬間展開。歸墟艦周圍的時間像是被掐住了一瞬，所有扭曲的光線凝固了0.5秒。
    “掃！”她吼。
    沈清和手指猛按，低頻探測波射出。數據流在屏幕上滾過，三秒後，一個微弱的波穀出現在生物左肩區域，持續時間0.3秒，頻率與其他部位明顯錯位。
    “有反應！”沈清和聲音發緊，“每次它發動攻擊，那個位置的能量場都會衰減，不是損傷，是……結構性的間隙。”
    “不是弱點。”林悅兒低聲說，“是開關。”
    楚墨淵側頭看她。
    “它用那根‘筋’控製攻擊輸出。”她盯著舷窗，“中間那根負責充能，右邊那根傳導，左邊這根……是穩定器。它一發力，穩定器就過載，所以會閃一下。”
    “那我們打它左邊？”夏若初問。
    “不行。”沈清和搖頭，“探測波強度不夠，實體武器又穿不透它的表層。我們現在連它皮膚是什麽都搞不清。”
    林悅兒沒說話。她看著那生物緩緩收回前肢，三道旋渦消散在虛空中。它沒追擊，隻是懸在那裏，雙目中的猩紅光暈緩緩旋轉，像是在評估。
    “它在等我們下一步。”楚墨淵說。
    “那就讓它再動一次。”林悅兒忽然鬆開控製台，抬手摘下腕上的銀鏈。她把鏈子握在掌心，低聲對小團說：“準備共振。”
    小團跳到她肩上，耳朵豎起，絨毛微微發亮。
    林悅兒閉眼，靈芽界微微開啟。她沒釋放防禦陣，而是將一縷空間能量順著銀鏈送出，在艦體外形成一道極微弱的波動——不是攻擊信號，也不是防禦姿態，更像是一次試探性的呼吸。
    生物的雙目微微收縮。
    她繼續釋放波動，節奏緩慢，像在模仿它剛才的脈動頻率。
    三秒後，生物左前肢緩緩抬起，再次凝聚能量。
    “它上當了。”夏若初壓低聲音。
    “不是上當。”林悅兒盯著那左肩，“它在確認我們有沒有威脅。”
    前肢揮下，漩渦成型，轟向歸墟艦。
    護盾膜再次震顫，林悅兒沒再啟動防禦陣。她等的就是這一刻。
    “小團！”
    小團耳朵猛地一抖，高頻感知全開。林悅兒通過靈魂連接，直接看到那股能量流動的路徑——中間那根“筋”亮到刺眼，右邊傳導順暢，而左邊連接處，能量場又一次出現短暫塌陷。
    “就是那兒。”她睜眼，“楚墨淵，準備側翼機動。等它揮完，立刻把艦體轉到它左前方四十度角。”
    “你要繞到它攻擊盲區？”沈清和問。
    “不。”林悅兒搖頭，“我要它再揮一次。這次，我們用引擎餘熱模擬逃逸信號，逼它用左肢追擊。”
    楚墨淵眼神一沉，立刻下令：“引擎組，釋放殘熱，模擬躍遷前兆。”
    歸墟艦尾部噴口突然爆出一團熾白火焰，像是要強行啟動躍遷。生物雙目驟然鎖定艦尾，左前肢猛然甩出，一道弧形能量流如鞭子般抽來。
    林悅兒盯著那左肩連接處。
    暗光，閃了一下。
    “數據確認！”沈清和聲音發抖，“每次它用左肢發力，那個位置的能量場都會衰減0.3秒，頻率偏移百分之二十二，不是隨機波動，是固定缺陷。”
    “不是缺陷。”林悅兒低聲說，“是設計。它本不該用這一肢主攻，現在卻被迫頻繁使用——說明它右肢或者中樞有問題。”
    “所以它怕我們繞後？”夏若初明白了，“它隻能用左邊應付突襲。”
    林悅兒點頭：“它不是完整體。我們打的不是弱點，是它沒辦法藏的破綻。”
    艙內安靜了一瞬。
    夏若初忽然開口：“可我們拿什麽打？光束穿不透，探測波沒用，連護盾都快撐不住了。”
    林悅兒沒答。她低頭看著掌心的銀鏈，鏈子還在微微發燙。剛才那一擊，靈芽界的防禦陣幾乎被撕開，靜息藤的根脈在她體內裂了兩處，現在還在滲血。
    但她知道，他們摸到門了。
    “它叫了我的真名。”她忽然說。
    夏若初一愣。
    “它知道我是誰。”林悅兒抬眼，“不是猜的，是認的。說明我們不是第一個到這裏的。也說明……我們觸到了它不能讓別人知道的東西。”
    小團輕輕蹭了蹭她臉頰，隨即跳到半空，毛茸茸的身體緩緩旋轉，釋放出一圈溫和的光暈。那光不刺眼，卻像一層薄紗覆在眾人神經上。夏若初緊繃的肩膀鬆了下來，沈清和扶著控製台的手也不再發抖。
    “它怕的不是我們。”林悅兒看著舷窗外那雙星雲般的眼睛，“是怕我們繼續往前。”
    楚墨淵手指在操控杆上輕輕一叩：“下一步？”
    “等。”她說，“它還會再攻。下一次，我們不防，不閃，也不還手——我們讓它把左肢用到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