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鏈斷開的刹那，林悅兒掌心一空，那截斷裂的金屬殘端像死掉的蛇蜷在指縫裏。她沒低頭看，也沒出聲，隻是猛地吸了口氣，舌尖抵住上顎，把那股從脊椎竄上來的寒意壓回去。
    四周的灰白霧氣開始抖動，不是流動，是震顫，像整片空間被釘在了崩裂的邊緣。她腳底原本虛浮的觸感突然消失，整個人往下墜了一瞬，又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托住。緊接著，一聲尖銳的撕裂聲從正前方傳來。
    她抬手，靈力順著經脈衝到指尖，在身前三寸劃出一道探測弧線。三片不規則的灰白碎片正以不同角度飛來，速度極快，邊緣泛著金屬般的冷光。她手腕一抖，從靈芽界抽出一縷藤心韌絲，指尖一搓，絲線瞬間延展成網，橫在麵前。
    碎片撞上屏障，發出三聲短促的“叮”響，像冰錐砸在鐵皮上。藤網劇烈震顫，裂開一道細縫，但沒碎。她趁機後撤半步，腳跟撞到什麽硬物——是楚墨淵的靴尖。
    “別睜眼。”她低喝，“靠呼吸辨位。”
    楚墨淵沒應聲，但呼吸節奏變了，從紊亂轉為深長，一下一下壓在她耳膜上。她順著那節奏數到第三下，左手向側後方探去，指尖擦過一片布料——沈清和的白大褂袖口。
    “清和，說話。”
    “在。”聲音從斜上方傳來，斷了一下，“右後方有空隙，但撐不了幾秒。”
    她點頭，沒回頭。小團貼在她胸口，身體縮成一團，絨毛貼著皮膚微微發抖。她用左手掌心將它輕輕攏住，感受到那微弱的心跳隔著皮肉傳來。
    又一波碎片襲來，比剛才密集。她咬牙，再抽兩縷藤絲，交叉補在屏障裂縫處。網麵撐住，但震感更強，震得她手臂發麻。她知道這撐不了多久。
    “墨淵。”她開口，聲音壓得很平，“還能動？”
    他“嗯”了一聲，嗓音沉，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東南角，三步遠，有個凹陷。清和，你往那邊挪。我數三聲，一起動。”
    “若初呢？”沈清和問。
    林悅兒沒答。她剛才用靈力掃過一圈，沒找到夏若初的氣息。不是探測不到，是根本沒信號。她隻記得上一秒那個“夏若初”崩解時，嘴唇動了一下，說了句無聲的話。
    ——你逃不掉的。
    她把那句話壓進肺底，沒再提。
    “一。”她開始數。
    楚墨淵的手突然搭上她右肩，力道很輕，但穩。她知道他在確認位置。
    “二。”
    小團在她掌心裏輕輕顫了一下，像電流竄過。她低頭，看見它耳朵尖發灰，原本水潤的黑眼睛變得渾濁。
    “撐住。”她低聲說。
    “三。”
    三人同時移動。她撤回藤網，借著後退的慣性向右斜滑。楚墨淵動作稍滯，左腿拖了一下，像是舊傷複發。沈清和搶先一步撞進凹陷區，轉身伸手，一把抓住楚墨淵手腕，硬拽進去。
    林悅兒最後一個到，剛站穩，身後那片區域“轟”地塌了，像玻璃炸裂，大塊大塊的灰白物質脫離原位，飛射向四麵八方。其中一片擦過她肩頭，劃開一道口子，血珠立刻滲出來。
    她沒管傷口，轉身麵對三人，迅速從靈芽界調出一截地脈根絡。這是空間最底層的能量脈絡，平時隻用於滋養植物，現在被她強行抽離，像一根發黑的樹根，表麵布滿細密的紋路。
    “把手給我。”她把根絡一端遞給楚墨淵。
    他沒問用途，直接握住。沈清和也伸手搭上她的左臂。她閉眼，將靈力注入根絡，同時默念“同源喚”。這是她第一次在沒有係統輔助的情況下啟動靈芽界的共鳴術。
    根絡開始發燙，表麵紋路亮起微光。她感覺到楚墨淵的靈力順著根絡流進來，帶著一絲灼痛——那是玉符反噬留下的傷。沈清和的氣息較弱，但穩定，像一根繃緊的線。她把兩股力量引向自己，再通過根絡反向輸出，在四人頭頂撐起一層半透明的青光罩。
    屏障剛成，第一波全麵崩塌就來了。
    空間像被撕開的布，大塊大塊剝落，飛射的碎片帶著尖銳的呼嘯聲。青光罩被撞得劇烈震顫，表麵迅速爬出蛛網狀裂痕。林悅兒腳下一滑，差點跪倒，硬是靠左腿撐住。
    “穩住呼吸。”她咬牙，“跟我節奏來——吸，停，吐。”
    三人立刻同步。楚墨淵閉眼，額角青筋跳動，把最後一絲靈力壓進屏障東南角。那裏是剛才他出現的位置，也是空間波動最弱的一點。青光微微穩定，裂痕蔓延速度減緩。
    小團在她懷裏突然輕哼了一聲。
    她低頭，看見它嘴角滲出一絲銀色液體，像融化的金屬。它的眼睛幾乎閉合，耳朵完全貼在頭上，身體溫度在下降。
    “小團。”她低聲叫它。
    它沒睜眼，隻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係統……斷了……我連不上……”
    她手指收緊，把它的身體往懷裏壓了壓。不是為了取暖，是為了觸碰。她能感覺到它每一次微弱的呼吸，每一次心跳的停頓。
    她想起第一次在靈芽界見到它的時候，它從一團光裏蹦出來，奶聲奶氣地說“媽媽”。她當時覺得荒唐，現在卻覺得那是她重生後最真實的一刻。
    “你不隻是係統。”她貼著它耳朵說，“你是小團。”
    她沒提過往任務，沒提那些通關獎勵，隻說它陪她熬過的夜，提醒她錯過的時間，偷偷把靈藥塞進她口袋的樣子。她說得極輕，像是怕吵醒它。
    話音落下的瞬間，小團胸口亮起一點金光。
    不是係統供能，不是空間反哺，是它自己。
    那光極微弱，像風中殘燭，卻讓青光罩震了一下。裂痕停止蔓延，甚至收攏了半寸。
    林悅兒鬆了口氣，但沒放鬆。她知道這狀態撐不了多久。
    七秒後，空間再次劇烈震顫。
    這次的崩塌有規律，像心跳，一下，停頓，再一下。每次震動，屏障就裂開一道新痕。第七次震動時，東南角的光突然暗了。
    楚墨淵悶哼一聲，手一鬆，根絡差點脫手。他臉色發白，嘴角滲出血絲。
    “別硬撐。”她抓住他手腕。
    “還能……三成。”他聲音啞得幾乎聽不清。
    她沒再勸。把根絡重新纏緊，左手搭上沈清和肩膀，右手護住小團。四人靠得更近，形成一個緊密的圈。青光罩搖搖欲墜，但沒破。
    又一輪震動開始。
    她數著節奏，呼吸同步，靈力輸出穩定。屏障在第七次震動時發出一聲脆響，像冰麵裂開。她看見一道裂痕從頂端直劈而下，停在離她眉心十公分處。
    小團在她懷裏輕輕抽搐了一下。
    她低頭，看見它睜開一隻眼，瞳孔裏映出青光罩的裂痕，還有她自己的臉。
    “媽媽……”它聲音極輕，“它在……等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