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的手還貼在石碑側麵，掌心下的震動越來越急，像有東西在岩層裏爬。她猛地抽回手，指尖沾了點銀色液體，黏稠，溫的。她沒擦，直接攥進掌心，轉身把小團往懷裏按了按。
    “走。”她說。
    沈清和立刻起身，一手扶住楚墨淵肩膀。楚墨淵撐著地麵站起來，腿還在抖，但站住了。三人呈三角陣型，林悅兒在前，沈清和斷後，貼著岩壁往通道深處移動。
    剛踏出三步，腳底一軟。
    地麵像水波一樣蕩開一圈圈紋路，顏色從灰白轉成深藍，又迅速倒退回去。林悅兒腳步一頓，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畫麵——她正往回走，背對著隊伍，腳步倒退。她眨了下眼，畫麵沒了。
    可下一秒，沈清和膝蓋一彎，跪了下去。
    “傷口……還沒包紮。”他喃喃地說，右手死死按著右臂，那裏血跡早已幹透。
    林悅兒回頭，聲音壓低：“清和，你已經處理過了。”
    沈清和沒反應，眼神發直，手指摳進舊傷裏，又滲出血。
    她衝過去，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清脆一聲響，沈清和猛地一震，眼神回了點神。
    林悅兒抓住他手腕：“別信腦子裏的東西，隻信現在看到的。”
    話音未落，背後風聲掠過。
    她側身一閃，楚墨淵的刀鋒擦著她肩膀劃過，釘進岩壁。他站在原地，眼神冷得陌生，刀柄還在震。
    “墨淵！”她喊。
    楚墨淵沒動，刀沒拔，手還握著，可目光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林悅兒咬破舌尖，血腥味衝上來。她抬手拍了下腕上銀鏈殘端，金屬磕在掌心，疼得她瞳孔一縮。這疼讓她腦子清了一瞬。
    她迅速把小團塞進衣襟，雙手結印，將靜心果殘留的靈力順著三人方向推了一道波。波紋極淡，像風吹過水麵，但沈清和喘了口氣，手指鬆了；楚墨淵眼底的霧散了些，刀微微鬆動。
    “按原計劃走。”她聲音穩，“別信記憶，隻信指令。”
    楚墨淵慢慢抽出刀，沒說話，站到了她側後。
    三人繼續前進，速度放慢。每一步落下，地麵都泛起那種藍紋，像時間在倒流。林悅兒眼角餘光忽然掃到左側——另一個“她”正倒著走路，背影一模一樣，動作卻完全相反，像是錄像倒放。
    她沒回頭，也沒出聲，隻把手伸進靈芽界，摸出一粒時痕草種子，彈進腳邊裂縫。
    種子落地，瞬間發芽。可草葉不是往上長，而是往根裏縮，葉片一片片收回土中。
    林悅兒順著倒長方向抬頭。
    岩壁高處，一道裂縫橫貫而過，裏麵嵌著幾塊晶體，拳頭大小，通體幽藍。光在晶體內部逆向流轉，像河水倒灌。每轉一圈，空間就震一次，藍紋擴散一圈。
    她明白了。
    是那東西在攪動時間。
    她剛想開口，懷裏的小團突然一顫。體表那道銀色細紋亮了一下，又滅，像是被什麽牽動。
    林悅兒立刻按住它胸口，掌心發燙，但係統沒反應。她沒再試，隻把藤心韌絲護腕重新勒緊。
    “源頭在上麵。”她指了指岩縫，“別用靈力，先躲開它的波。”
    話剛說完，晶體光芒驟然一強。
    空氣扭曲，三人身後憑空浮出三道影子。
    影子動作倒放——沈清和正從地上站起，楚墨淵的刀從岩壁拔出，而“林悅兒”在後退，腳步一格一格倒著走。可下一秒，三個影子同時轉身。
    倒退的林悅兒抬手，掌心凝聚一團青光——那是靈芽界本源之力。
    她一掌拍向現實中的自己。
    林悅兒本能側身，銀鏈殘端被擊中，火星四濺，手腕一麻。她悶哼一聲，後退兩步，背靠岩壁。
    “它們複製能力。”她迅速傳音，“別用靈力，近身搏鬥。”
    楚墨淵立刻棄刀，拳風砸向自己的影子。那影子動作慢半拍，被一拳打散，可三秒後又凝聚起來，開始模仿他的格鬥節奏。
    沈清和那邊更險。他的影子手裏多了把手術刀，刀尖反光，動作精準，一出手就是咽喉和關節。他被迫後退，撞上岩壁，醫療包被擠掉，金屬扣彈出來，滾到腳邊。
    他低頭一看，突然彎腰撿起扣子，反手朝晶體方向一揚。
    金屬扣在空中翻了個身，正好反射一道藍光，直射岩縫。
    晶體光芒一閃，影子動作頓時卡住，像信號中斷的影像。
    林悅兒抓住機會，一腳踹向自己的影子。那影子抬手格擋，動作滯了一瞬。她趁機近身，一記手刀劈在頸側，影子晃了晃，化成黑霧散開。
    可剛落地，地麵又震。
    晶體光芒再強，三道影子重新凝聚，這次動作更連貫，幾乎和本體同步。
    林悅兒喘了口氣，背貼岩壁，手摸進靈芽界，隻剩兩粒回元丹，一枚靜心果，還有半截藤心韌絲。她沒動，隻盯著岩縫。
    時間逆流的核心是那晶體，影子是副產品。要破局，得毀它。
    可怎麽毀？靈力不能用，遠程攻擊會被複製，近身又夠不著。
    她低頭看小團。那道銀紋又開始閃，頻率和晶體光流一致。她忽然想到——小團昏迷前，最後釋放的波紋，頻率也一樣。
    它在被動響應。
    也就是說，小團和這東西，有某種共鳴。
    她沒多想，抬手將銀鏈殘端貼在小團胸口，另一隻手按住岩壁，把靈芽界最後一絲靈力緩緩注入地麵。
    靈力入地，沒被滯澀，反而順著某種脈絡往下走，像連上了根。
    她閉眼，神識順著靈力探去。
    地下深處，一道環形能量帶正在運轉，和上一章石碑下的脈絡是同一套係統。而晶體釋放的逆流波，正被這脈絡吸收，轉化成某種信號，再傳向更深的地方。
    她猛地睜眼。
    這地方不是在製造混亂，是在傳遞信息。
    而小團，是接收端。
    所以它才會同步閃爍。
    她剛想動，楚墨淵突然低喝：“小心！”
    她抬頭，自己的影子已經撲來，掌心青光暴漲，比剛才更強。
    她沒躲，反而迎上去，在接觸瞬間，猛地將銀鏈殘端塞進影子掌心。
    金屬與靈力碰撞，爆出一串火花。影子動作一僵，青光紊亂。
    林悅兒趁機抽手，反手一拳砸向它太陽穴。影子頭一偏，被她擊中肩胛，黑霧炸開。
    可剛落地，另外兩個影子也逼近了。沈清和被逼到角落，楚墨淵左臂被自己的影子劃開一道口子，血剛滲出，又倒流回皮膚，傷口複原，再撕裂，反複循環。
    林悅兒咬牙，從靈芽界抽出最後半截藤心韌絲，纏在手腕上。她盯著岩縫，聲音沙啞：“得毀了那東西。”
    沒人回應。
    她抬頭，三雙眼睛都看著她。
    她沒再解釋，隻把小團護好，深吸一口氣，抬腳朝岩壁裂縫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