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鏈上的綠光還在跳，像心跳。林悅兒沒停下，抬腳往前走。一步，兩步，地麵依舊泛著暗油般的光，但沒再響起異動。她手腕一緊，殘鏈突然震了半拍，綠光縮了一下。
    楚墨淵察覺，回頭看了她一眼。
    “小團傳的信號還在。”她低聲說，“三千步，沒變。”
    他點頭，繼續往前帶路。夏若初跟上，腳步放輕，金屬條握在手裏，指節發白。沈清和走在最後，手貼在口袋邊緣，那裏還剩半張靜心符。
    第七步落地時，空氣變了。不是溫度，也不是氣味，是聲音——原本沉悶的腳步聲，忽然帶上了微弱的回響，像是踩在空腔上。
    林悅兒立刻抬手。
    四人同時停步。
    前方十米，地麵開始泛起幽藍漣漪，一圈圈擴散，像水下燈光照上來。漣漪中心，一個半透明的團狀物緩緩升起，形似水母，但沒有傘蓋，隻有一團凝膠般的軀體，垂下十幾根細長觸須。觸須尖端跳躍著電弧，藍白相間，劈啪作響。
    它不動，懸在離地半尺處。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從左右兩側的暗處浮出，數量迅速逼近二十。它們排列無序，卻隱隱形成包圍圈，觸須朝內，電光交織成網。
    “別動。”楚墨淵壓低聲音，“電弧有頻率，等它先出手。”
    沒人回應。呼吸都壓到了肺底。
    第一道電光從正前方那隻生物的觸須尖彈出，弧形飛射，直衝林悅兒麵門。她側頭避開，電光擦過發絲，打在後方地麵，焦黑裂痕瞬間蔓延三尺。
    第二道從左側襲來，夏若初翻滾閃避，金屬條脫手，砸在地上發出脆響。那聲響剛落，所有生物的觸須同時震顫，電光密度陡增。
    “聲音會激它！”沈清和喊。
    楚墨淵迅速抬手，掌心一抹暗金浮現，護盾瞬間展開。三道電光撞上，護盾劇烈波動，邊緣出現裂紋。
    “撐不了太久。”他咬牙。
    林悅兒閉眼，意識沉入靈芽界。溫養區的綠光還在，微弱但穩定。小團的身體依舊蜷縮，耳朵卻輕輕抽動了一下。係統界麵沒有文字，隻有一道波形圖在閃，頻率雜亂。
    她強行穩住神，指尖劃破，血滴落在殘鏈裂紋上。
    綠光暴漲一瞬。
    外界，所有生物的電光同時滯了一拍。
    “血有用。”她睜眼，“它們的電流避開血跡區域。”
    夏若初立刻撕下袖口布條，蘸了點指腹的血，甩向左前方。
    布條落地，電光掃過時，明顯繞開了那片區域。一隻生物甚至後退了半尺。
    “活體氣息，它們忌諱。”林悅兒說。
    “那我們就用這個。”夏若初又要撕衣服。
    “別。”林悅兒攔住她，“血不能浪費。它們現在隻是試探，一旦發現我們弱了，會一起壓上來。”
    話音未落，所有生物突然集體上升半米，觸須交疊，編織成一張電網，覆蓋整個空間上方。電流不再是單點彈射，而是連成片，像雨一樣傾瀉而下。
    楚墨淵護盾瞬間崩裂，碎片化作金粉消散。他悶哼一聲，膝蓋微彎，但沒倒。
    “趴下！”林悅兒撲向地麵，同時將殘鏈按在胸口。
    沈清和衝上來，把最後一張靜心符貼在她後頸。符紙剛貼上就發燙，邊緣焦黑，但他沒撤手。
    林悅兒借著那股鎮定，再次沉入靈芽界。
    小團的耳朵猛地豎起。
    【核心……觸須根……連……】
    斷續的信號，像被電流幹擾的廣播。
    她立刻抬頭，看向正前方那隻體型最大的生物——它的觸須根部有一圈暗紅環紋，和其他的不同。
    “中間那個，是頭。”她低語，“觸須根部有紅環，可能是弱點。”
    楚墨淵順著她視線看去，眯眼。
    “你能再問一次？信息不全。”
    “不行。”她搖頭，“電流太強，小團的信號進不來。每次我進去，就像撞在牆上。”
    沈清和喘著氣：“護盾碎了，我也沒符了。接下來靠閃避，撐不了幾分鍾。”
    夏若初爬到她身邊：“要不我引一下？用血布條，把它頭領引出來。”
    “你出不去。”楚墨淵盯著電網，“它們現在是整體行動，一動全動。你跑，它們就圍殺。”
    林悅兒盯著那隻帶頭的生物，忽然抬手，把殘鏈從手腕解下，直接按在地麵。
    綠光順著裂紋滲出，緩慢擴散。
    生物群集體震顫，電光頻率亂了一瞬。
    “它在吸係統能量。”她咬牙，“但小團還在擋著，沒讓它們直接侵入。”
    “你打算用自己當誘餌？”楚墨淵聲音冷了。
    “不。”她收回鏈子，握緊，“我用血開路，你們跟緊我。隻走有血跡的地方，它們不敢碰。”
    “你流血太多會撐不住。”
    “那你就快點。”她看了他一眼，“三千步，快到了。別讓小團白傳這消息。”
    她咬破指尖，往前走一步，血滴落地。第二步，再滴。血跡連成線，像一道屏障。
    三人緊隨其後，踩著她的腳印。
    電網跟隨移動，電光不斷落下，但始終避讓血線。有幾道擦過邊緣，焦味彌漫，但沒人受傷。
    走到第八百步時，林悅兒腳步一晃。
    臉色白了。
    “你不行了。”夏若初扶住她。
    “能行。”她甩開手，繼續走。
    第九百步，她膝蓋一軟，跪了一下，立刻撐起。
    第十步，血滴得慢了。
    楚墨淵上前一步，抓住她手臂：“換我開路。”
    “不行。”她甩開，“它們認的是血，不是你。”
    “那就用我的血。”他抽出隨身短刃，劃開手掌，往前一按。
    血掌印落在地麵。
    所有生物觸須同時繃直。
    電網驟然下壓，電光如瀑，直衝兩人。
    林悅兒猛地將他推開，自己撲向血印，殘鏈狠狠砸下。
    綠光與血光交織，炸開一圈衝擊波。
    電光被掀偏，焦黑裂痕四散。
    她趴在地上，喘得厲害，喉嚨有腥甜。
    小團的耳朵又動了一下。
    【……連著信號源……不能斷……】
    她抬頭，看向楚墨淵：“它們和信號源是連著的。殺了沒用，得切斷連接。”
    “怎麽切？”
    “不知道。”她撐著站起來，“但紅環是接口。打它，等於打信號通道。”
    夏若初撿起金屬條：“那還等什麽？”
    “等你們能活下來。”沈清和突然說，“現在衝，就是送死。它們等的就是我們亂。”
    林悅兒點頭：“繼續走。血不夠，就用布條蘸，省著流。”
    她撕下內襯，剪成條，蘸血，往前拋。
    每拋一段，眾人快速跟進。
    電光追著落，但不敢碰布條。
    走到第二千五百步時，前方空氣開始扭曲，像熱浪蒸騰。地麵的幽藍漣漪變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低頻震動，從腳底傳上來。
    林悅兒停下。
    殘鏈在她掌心發燙，綠光忽明忽暗。
    小團的信號又來了。
    【……三千步……到了……】
    她抬頭。
    正前方，那隻帶頭的生物緩緩下沉，觸須收攏，紅環部位開始閃爍，頻率和沈清和之前記錄的震動波形一致。
    “它在傳信號。”沈清和聲音發緊，“我們走的每一步，它都在發回去。”
    林悅兒盯著那紅環，忽然抬手，將殘鏈高高舉起。
    綠光直射而出。
    生物群集體後退，唯有帶頭的那隻，紅環驟然亮起，觸須猛地張開，電光匯聚成束，直衝她麵門。
    楚墨淵撲上來擋。
    她卻側身避開，任由電光擦過肩膀，皮肉焦黑，疼得眼前一黑。
    但她看見了——
    電光發射的瞬間，紅環內部有細微的裂紋閃現，像玻璃承受不住壓力。
    那是連接點的負荷極限。
    她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低聲說：“它怕斷，所以不敢全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