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撲麵的瞬間，楚墨淵的刀鞘已經脫手飛出，砸在蛇頭上。一聲悶響，寒流偏轉，擦著林悅兒左肩掃過，皮膚立刻僵硬，像被鐵線勒進肉裏。她踉蹌後退，背撞上合金板，牙齒咬破舌尖，血腥味衝上喉嚨，才壓住那股從脊椎爬上的麻木。
    殘鏈在腕上輕顫，綠光微弱得幾乎看不見。小團的聲音在她腦子裏炸開：【快退！它鎖你感知！】
    她沒動，右手死死按住左肩，逼自己看清眼前局勢。黑冰蛇頭顱低垂，豎瞳鎖定她，尾部緩緩抬起，毒針滴著墨綠液體。火蜥蜴在左側逼近，冰晶蝶在高處盤旋，電光水母懸浮半空，藍紫電束在觸須間跳躍。它們沒急著進攻，像是在等一個信號。
    “楚墨淵。”她開口，聲音壓得很低。
    他站在她前方兩步，右手垂著，燒傷的布料黏在皮膚上，左手握刀，指節發白。他沒回頭，隻輕輕“嗯”了一聲。
    “別讓它靠近我。”她說，“它衝的是係統信號。”
    他明白了，腳步往前挪了半步，正好擋住蛇的視線。刀尖點地，發出輕微的金屬摩擦聲。那聲音像是個引信，火蜥蜴猛然躍起，爪子拍向他的胸口。
    楚墨淵側身，刀背橫掃，砸中蜥蜴腹部接縫。那東西嘶吼一聲，火焰噴出，卻被他順勢一引，火舌掃向冰晶蝶群。幾隻蝶被熱流衝散，翅膀結霜的速度慢了一瞬。
    就這一瞬，夏若初動了。她抓起腳邊一塊燒紅的金屬片，用盡力氣擲出。火光劃過半空，正中一隻水母的觸須。電束瞬間紊亂，炸出一團刺眼的光。
    沈清和趁機拖著腿往前爬了兩步，從醫療包裏掏出反光片，貼在一塊斷裂的鋼板上。光斑晃動，正好照進水母的感應區。那東西晃了晃，電頻節奏被打亂。
    兩人一前一後，迅速靠向林悅兒。
    林悅兒看著他們靠近，左手抬起，殘鏈在掌心劃過一道弧線。綠光一閃，極短，但足夠了。這是他們之前定下的集結信號——不靠喊，不靠手勢，隻靠那一瞬的光。
    夏若初喘著氣靠到她身邊，左肩的布料還在冒煙。“還活著？”她問。
    “沒死。”林悅兒說，“但撐不了太久。”
    沈清和靠在另一邊，把最後兩張熱能貼片撕開，一張貼在自己心口，一張遞給她。她搖頭，示意他留著。他的腿已經凍得發青，再失溫，站都站不穩。
    楚墨淵站在最外側，刀橫在身前。火蜥蜴沒再撲，但也沒退。黑蠍在右側緩緩移動，尾針掃過地麵，腐蝕出一道焦黑痕跡。蝙蝠狀生物在頭頂盤旋，聲波震得人耳膜發脹。
    “聽我說。”林悅兒聲音很穩，“楚墨淵主牽製，別硬拚，隻引走火力。夏若初在高處警戒，盯住空中單位。沈清和保持狀態，隨時準備應對突發傷害。小團——繼續報弱點。”
    小團在她意識裏輕輕“嗯”了一聲，耳朵貼著絨毛，感知波段一圈圈掃出去。
    【火蜥蜴腹部接縫每三秒會開合一次，是換氣口。冰晶蝶飛行時左翼比右翼慢0.2秒，轉彎有延遲。水母電頻每12秒會有一次微弱斷檔，持續0.5秒。黑蠍尾針注射前會抬高15度，有0.8秒準備時間。黑冰蛇……怕火，移動時地麵結冰速度比它前進快0.3米，它不會追進火區。】
    信息一串串傳進來，林悅兒迅速消化，腦子飛轉。
    “夏若初。”她說，“你還能劃火嗎？”
    夏若初摸了摸口袋，掏出打火機，晃了晃。“最後一次。”
    “留著。”林悅兒說，“等我命令。”
    楚墨淵突然低喝一聲，刀背猛砸地麵，震起一片碎石。火蜥蜴受驚，噴出一道火柱。他借著煙霧掩護，往前衝了兩步，刀背狠狠砸向黑蠍尾部。那東西吃痛，尾針甩偏，毒液濺在合金板上，冒出刺鼻白煙。
    黑冰蛇動了。它沒衝林悅兒，而是緩緩轉向楚墨淵，頭顱抬起，寒霧在口中凝聚。
    “它要攻他！”林悅兒喊。
    楚墨淵立刻後撤，但動作慢了半拍。寒霧噴出，擦過他右腿，褲管瞬間結冰，小腿肌肉僵住。他單膝跪地，刀撐地才沒倒下。
    林悅兒咬牙，左手殘鏈猛按胸口。靈芽界裏還有幾株新育的迷波藤，雖沒成熟，但汁液仍帶微弱幹擾性。她強行調出一小段藤莖，塞進嘴裏嚼碎，苦味直衝腦門。
    她吐出一口綠色汁液，抹在殘鏈斷裂處。
    綠光閃了一下，比剛才亮了些。
    小團的感知重新鋪開。
    【黑冰蛇寒霧釋放後有1.5秒冷卻，期間感知下降40。楚墨淵右腿凍傷，72秒內無法快速移動。夏若初體力剩餘30，沈清和體溫已降至34.1度，需熱源維持。】
    林悅兒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光掃過三人。
    “變陣。”她說，“夏若初上高點，用火逼退黑冰蛇。沈清和接替警戒空中單位。楚墨淵——你不動，守核心。”
    沒人問為什麽，全在動。
    夏若初爬上一塊傾斜的殘骸，蹲在頂端，打火機握在手裏。沈清和拖著腿移到她原先的位置，反光片重新調整角度，對準水母群。楚墨淵撐著刀站起來，站在林悅兒前方，不動如山。
    黑冰蛇緩緩逼近，寒霧再次凝聚。
    “現在！”林悅兒喊。
    夏若初劃燃打火機，將手裏最後一點迷波藤殘渣拋出。火焰騰起，正落在黑冰蛇前方半米處。火光映在它豎瞳上，它果然遲疑，寒霧凝在口中，沒噴出。
    楚墨淵抓住機會，刀背猛劈向它尾部。一聲脆響，尾節斷裂，毒液灑地，黑冰迅速蔓延。那東西痛嘶一聲，猛地後退，避開了火區。
    沈清和同時動手，將冷卻的金屬片插入地麵，形成一道反光屏障。電光水母的電束被折射，擊中同伴，炸出一團電火花。
    火蜥蜴趁機撲來，林悅兒抬手，將殘鏈甩出。綠光一閃，一道微弱的能量波掃過，正中蜥蜴腹部接縫。那東西動作一滯，楚墨淵刀背再砸，脊火熄滅，轟然倒地。
    短暫的安靜。
    所有生物都停了動作，像是在重新評估局勢。
    林悅兒靠在合金板上，呼吸很輕。殘鏈的綠光幾乎熄滅，小團在她意識裏微弱地“嗡”了一聲，像是在提醒她什麽。
    她沒動，隻看著前方。
    黑冰蛇在遠處盤踞，頭顱低垂，但豎瞳仍盯著她。火蜥蜴隻剩三隻，冰晶蝶少了四隻，水母還剩三隻，黑蠍尾部殘缺，行動遲緩。蝙蝠狀生物在頭頂盤旋，聲波頻率降低了。
    他們沒贏，但也沒輸。
    楚墨淵單手持刀，右腿還在抖。夏若初蹲在高處，打火機捏在手裏，指節發白。沈清和靠在掩體後，反光片微微晃動。
    林悅兒抬起左手，殘鏈在掌心輕輕一震。
    她沒再試圖喚醒小團，隻是低聲說：“我們還在。”
    黑冰蛇突然抬頭，寒霧在口中再次凝聚。
    她抬手，指尖指向它前方半米處。
    夏若初的打火機已經打開，火苗在風中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