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置嗡鳴聲達到頂峰的瞬間，青色波紋如潮水般向前推進。林悅兒盯著最前方那名符文生物，它金光凝滯，符文紋路開始暗沉，動作明顯遲緩。她剛要開口，對方雙眼驟然爆亮，金芒刺目，符文紋路逆向旋轉，像被強行倒轉的齒輪。
    空間發出一聲脆響，如同玻璃炸裂。
    環形扭曲場從那具身體為中心猛然擴張，波紋撞上去的刹那，像是被吞噬般消失不見。林悅兒心頭一沉，立刻大喊：“斷力！”
    楚墨淵掌心肌肉繃緊，試圖抽手，但裝置與袖扣之間能量反衝，青光倒灌，順著導線直逼銀鏈。她手腕一顫，裂口處綠光劇烈閃爍，像燈絲即將燒斷。
    地麵開始塌陷。
    不是碎裂，而是像布料被無形的手揉皺，岩層折疊成詭異角度。夏若初腳下一空，整個人被吞進一道斜向裂隙。沈清和撲過去抓她手腕，隻扯下一隻手套，自己也被橫向撕開的空間拖走。
    林悅兒被一股吸力拽向側麵，後背狠狠撞上傾斜的岩麵。她抬手護住頭，銀鏈在撞擊中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楚墨淵離她不到五米，卻被一道垂直裂隙隔開，半邊身體已陷入扭曲空間，動彈不得。
    小團在她意識裏劇烈震顫：“空間褶皺！他們在重構局部維度！”
    她咬牙撐起身子，視線掃過四周。原本開闊的石台已被分割成數個錯位區域，岩壁傾斜角度各不相同，有的向上翻折，有的橫向閉合。夏若初的身影在遠處一道斜坡上一閃而過，隨即被移動的岩層遮住。沈清和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像是隔著水層，聽不真切。
    飛行器停在二十米外，警報聲斷斷續續響起，紅光在扭曲空氣中跳動。駕駛艙屏幕一片雪花，導航係統完全失靈。
    林悅兒低頭看手腕，銀鏈裂口擴大，綠光微弱得幾乎看不見。她試著調用靈芽界，意識剛觸到空間入口，一股劇烈排斥感撞上來，像撞上一堵高速運轉的齒輪牆。入口在頻率幹擾下關閉了。
    小團的聲音斷續傳來：“能量……紊亂……我撐不住鏈接……”
    “別斷。”她壓低聲音，“定位楚墨淵。”
    意識深處，小團勉強展開一道光幕，楚墨淵的位置被標出，但他所在的空間褶皺正在緩慢閉合，就像兩片岩石正在合攏。
    她抓起地上的導線，導線接頭已經發黑，銀芯斷裂。裝置躺在楚墨淵腳邊，袖扣表麵出現裂紋，青光不再流動。
    “還能通嗎？”她在心裏問。
    小團微弱回應：“……殘餘能量……可以傳一次……短促……衝擊……”
    她盯著那道正在合攏的褶皺，估算距離。太遠了，扔不過去。她摸出隨身匕首，割斷銀鏈上一段完好的鏈節，將導線殘端纏上去，用匕首柄砸緊。連接處冒出一串火花，綠光閃了一下，又滅了。
    飛行器警報聲突然變調，引擎嚐試啟動，發出幾聲沉悶的轟鳴，隨即熄火。機翼下方的穩定器卡在岩縫中，無法升起。
    林悅兒爬向飛行器，每一步都像踩在滑動的斜麵上。她抓住機艙邊緣，翻身進去，手指迅速在控製麵板上滑動。手動模式啟動，能源讀數僅剩17，空間幹擾指數爆表。
    “強行起飛會解體。”她自語。
    小團在意識裏提醒：“楚墨淵……空間閉合……還有三十秒……”
    她關掉主控，切換到應急電源，將飛行器剩餘能量導入通訊模塊。信號弱得幾乎無法建立連接，但她把最後一點能量集中到定向發射器，對準楚墨淵方向。
    一道微弱的綠光從機艙射出，打在楚墨淵腳邊的裝置上。袖扣裂紋中滲出一絲青光，持續不到兩秒，又熄滅了。
    不夠。
    她扯下飛行器內部一根備用導線，衝出機艙，朝著楚墨淵的方向奔去。地麵不斷變形，她幾次差點踩空。距離還有十米時，那道褶皺已經收窄到不足半米。
    “楚墨淵！”她喊。
    他抬頭，右手抬起，掌心向外，示意她停下。他的左腿卡在空間褶皺邊緣，岩層正一點點擠壓上來。
    林悅兒跪在裂口邊緣，將導線一端接在裝置上，另一端握在手裏，用匕首將導線另一頭插進飛行器應急電源接口。火花四濺，飛行器引擎發出一聲短促的轟鳴，能源讀數驟降。
    綠光從導線中竄出，沿著地麵爬向裝置。
    袖扣終於亮起，青光微弱但穩定。楚墨淵立刻抬手，將能量注入裝置核心。
    褶皺閉合速度減緩。
    林悅兒盯著那道縫隙，手指死死攥住導線。隻要再撐五秒，他就能抽身。
    就在這時，飛行器警報聲戛然而止。
    電源徹底耗盡。
    綠光熄滅。
    裝置嗡鳴聲中斷。
    楚墨淵的身體被徹底吞沒在閉合的褶皺中，最後一刻，他的手還伸在外麵，指尖距離她的手掌不到十公分。
    林悅兒僵住。
    她慢慢伸手，觸到那道已經愈合的岩麵。冰冷，光滑，毫無縫隙。
    “小團。”她聲音很輕，“他還活著嗎？”
    小團的意識幾乎微不可聞：“……生命信號……微弱……空間封鎖……無法確認……”
    遠處，夏若初的身影出現在一道斜坡上，正試圖攀爬。沈清和從另一側岩層後探出頭，手裏還握著匕首，但刀鋒上已無血跡。
    林悅兒站起身，看向飛行器。機翼下方，穩定器卡死的位置開始滲出黑色液體，像是從岩層深處流出的油汙。她走過去，蹲下查看。
    液體順著金屬表麵緩緩流動，在機翼邊緣凝聚，滴落。
    第一滴，落在地麵，發出輕微的“嗤”聲，岩層被腐蝕出一個小坑。
    第二滴，正落在她手背上。
    皮膚接觸的瞬間，一陣刺痛傳來，像是被細針紮入。她沒甩開，反而盯著那滴黑液，看它在她手背擴散，邊緣泛起微微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