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兒的指尖動了一下，指腹蹭過楚墨淵衣角的布料。她聽見自己的呼吸聲，緩慢而沉重，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耳邊有細微的嗡鳴，手腕上的銀鏈貼著皮膚發燙，熱度順著血脈往上爬。
    “媽媽……醒醒！”小團的聲音斷斷續續，像信號不良的廣播。
    她睜開眼，視線先是模糊，接著慢慢聚焦。楚墨淵的臉就在眼前，眉頭緊鎖，手臂還環在她背後。他的呼吸很淺，臉色比剛才更白了幾分，左臂接口處的皮膚泛著不正常的暗紅。
    夏若初蹲在一旁，正把一塊濕巾按在自己肩上，見她睜眼，立刻湊近“你總算醒了！剛才那一下差點沒命，現在感覺怎麽樣？”
    林悅兒沒答，隻是抬手摸了摸手腕。銀鏈不再閃爍微光，而是持續震動，像被什麽東西從內部撞擊著。係統界麵無聲彈出，一行紅色警告浮在視野中央能量源異常，檢測到外來侵蝕信號。
    她猛地坐直，牽動傷口，肋骨處一陣悶痛。顧不上這些，她掃視四周——他們還在廢墟戰場，母體和其餘怪物的殘骸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紫光徹底消失，空氣裏卻多了一種說不清的滯澀感。
    “靈芽界……不對。”她低聲說。
    楚墨淵扶住她肩膀，“怎麽了？”
    “它在響。”小團突然跳到她膝上，耳朵緊貼她的手腕，聲音發顫，“不是外麵來的，是裏麵……在響。”
    林悅兒閉眼，意識沉入靈芽界。刹那間，她察覺到了異樣。原本平穩流轉的靈氣變得忽強忽弱，像停電的電路。果樹區的葉片邊緣發黑卷曲，養殖區的靈獸擠在角落，毛發炸起，發出低吼。最讓她心驚的是生命之泉的方向——那裏的光暈渾濁，水麵泛著灰紫色，幾根黑色藤蔓正從泉底緩緩上浮，如同活物般扭動。
    “有人在動它的根。”小團縮在她懷裏，“不是攻擊，是……寄生。”
    夏若初皺眉，“可我們剛毀了控製樞紐，那個組織應該斷了聯係才對。”
    “不一定。”林悅兒睜開眼，聲音冷靜，“我們切斷的是外部操控路徑。但如果他們的技術早就埋進了係統底層……”
    話沒說完，銀鏈又是一陣劇烈震顫。係統界麵刷新出新提示核心區域出現未知生命反應，建議立即排查。
    “我要進去看看。”她說。
    “你不能一個人去。”楚墨淵立刻道。
    “我不是一個人。”她看了眼小團，“而且這次不是打打殺殺，是查問題。你在外麵守著，萬一現實出狀況，還能接應。”
    楚墨淵沒鬆口，“至少讓我陪你到入口。”
    她沒再爭，隻點頭。
    三人跟著她走到空地中央。林悅兒盤膝坐下，將手覆在銀鏈上，默念開啟指令。一道淡青色光門在地麵浮現，邊緣微微波動，像水紋蕩開。
    “我進去後，門會暫時關閉。”她說，“如果超過兩小時沒出來，你們再想辦法強行接入。”
    “別廢話了，快去。”夏若初拍了下她肩膀，“早點查清，早點回來。”
    林悅兒深吸一口氣，拉著小團的手，一步踏入光門。
    光影翻轉，腳踏實地時，已站在靈芽界中央的小徑上。天空不再是熟悉的柔和天光，而是蒙著一層灰紫，像被霧氣浸透的綢緞。風帶著一絲腐味，吹過耳際時，竟有細微的雜音，像是誰在低語。
    小團貼著她腿邊走，耳朵不斷抽動。“媽媽，那邊……”它指向生命之泉方向，“那個聲音，越來越近了。”
    林悅兒加快腳步。越靠近泉心，地麵越不穩定，泥土裂開細縫，滲出黑色黏液。幾株本該盛放的月光草枯萎倒伏，莖幹上爬滿蛛網般的黑絲。
    “這不是自然病變。”她蹲下，指尖輕輕碰了碰黑絲，觸感滑膩冰冷，像某種生物的分泌物。
    “是寄生體。”小團後退半步，“它們在吸靈芽界的能量，還往深處鑽。”
    林悅兒站起身，繼續向前。通道盡頭，生命之泉的石台出現在視野中。泉水表麵浮著厚厚一層灰膜，幾根黑色藤蔓纏繞在石柱上，頂端微微晃動，仿佛在感知周圍。
    就在這時，地麵突然震動。
    裂縫在腳下蔓延，一道半透明的生物從泉底緩緩升起。它形似水母，沒有五官，身體呈膠質狀，內部有微弱的光點流動。它懸浮在空中，不動，也不發聲，但林悅兒的太陽穴突然刺痛，像是有針在腦內攪動。
    “別看它！”小團撲過來擋住她視線，“它在放東西……進腦子！”
    林悅兒立刻閉眼，後退一步。那種壓迫感稍減，但心跳卻不受控製地加快，胸口發悶。
    “精神幹擾。”她靠住石柱，壓低聲音，“它不想讓我們靠近泉心。”
    “楚墨淵要是來了，肯定一槍打爆它。”小團咬牙。
    “不行，硬來隻會激化。”她緩了口氣，手指撫過銀鏈，“這種東西，怕的不是力量，是純粹的東西。”
    “比如？”小團問。
    “比如真心。”她閉上眼，回憶起幾個小時前——夏若初死死攥著她的手，沈清和背著小團衝進防護罩，楚墨淵在她倒下前那一瞬的撲救。那些畫麵沒有修飾，沒有算計，隻有本能的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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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頭忽然湧起一股暖流。
    銀鏈隨之亮起，不是刺目的光，而是一種溫潤的白，像晨光落在雪地上。光芒擴散，那半透明生物開始顫抖，膠質身體收縮，緩緩後退。
    “有效！”小團歡呼。
    林悅兒沒停，繼續集中思緒。她想起父親病床前她握著的那隻手，想起重生第一天清晨照在臉上的陽光，想起小團第一次叫她“媽媽”時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白光越來越盛，籠罩整個泉台。
    三隻類似的生物從泉底冒出，試圖靠近，卻被光逼得無法前進。它們在空中扭曲，最終退回裂縫，消失不見。
    “走！”她拉起小團，“趁它們退了，進泉心！”
    兩人衝向泉水中央的石台。台麵刻著古老的符文，此刻正微微凹陷，像是被什麽壓過。林悅兒伸手按上去，符文突然亮起一道暗紅。
    地下傳來震動。
    石台裂開一道縫隙，露出下方幽深的通道。冷風從裏麵吹出，帶著鐵鏽與陳年塵土的氣息。
    “下麵……有東西。”小團趴在地上，耳朵貼著石板，“不是機器，也不是植物……它在……呼吸。”
    林悅兒盯著那道縫，心跳沒減反增。
    她取出隨身攜帶的照明筆，打開開關。光束照進通道，映出階梯向下延伸，牆壁上布滿類似電路的紋路，但材質不明，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這不是靈芽界原本的結構。”她說。
    “是後來長出來的。”小團喃喃，“像腫瘤。”
    她深吸一口氣，邁步踏上第一級台階。
    小團緊跟其後。每往下一級，空氣就越冷，那種低語聲也越清晰，不再是雜音，而是有節奏的、重複的三個音節，像某種密碼。
    通道盡頭是一間密室，圓形穹頂，四壁嵌著發光晶體。中央立著一座小型裝置，外形像樹根纏繞的柱子，表麵覆蓋著黑色菌狀物。菌體緩緩起伏，如同呼吸。
    林悅兒走近，發現柱子底部連著一條細管，深入地麵，另一端則接入一道隱形接口——正是萌寶伴生係統的底層連接點。
    “它接進來了。”她聲音發緊，“從內部竊取能量，還模擬係統頻率，偽裝成正常運行。”
    “要拔掉嗎？”小團問。
    “不能貿然動。”她盯著菌體，“它可能設了反製機製，一碰就自毀，甚至引爆整個空間。”
    她後退半步，正想記錄數據，忽然察覺異樣。
    菌體的起伏節奏變了。
    原本緩慢的呼吸，突然加快，表麵泛起波紋，像是被什麽喚醒。
    密室頂部的晶體同時亮起，紅光掃過地麵。
    林悅兒猛地拽住小團往後跳。
    下一秒，菌體噴出一團黑霧，霧中浮現出一個模糊輪廓，四肢修長，頭部無麵，隻有一道橫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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