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抬起頭，眼眶雖紅，眼神卻透著一股倔強，她輕輕搖了搖頭，用帶著一絲鼻音卻無比堅定的聲音回應：“霍先生，您不必如此，這並非您的過錯。我雖為女子，卻也知道婚姻不能強求，既然家裏長輩想讓我同霍書白培養感情，我自然會試一試，但是如果不行，也沒什麽關係。除了情愛婚姻，還有許多更重要的事情。”
    霍聞澤微微一怔，顯然沒料到溫柔會這般回答，不禁對她刮目相看。
    原本霍聞澤隻當她是個養在深閨、柔弱嬌怯的千金小姐，此刻卻見她骨子裏透著股子剛強與聰慧，心中暗自讚許。
    溫柔稍稍停頓片刻，接著又輕聲解釋：“其實，我這次過來，也不全是為了跟霍書白培養感情。畢竟，要和一個從沒見過麵的人結婚，對我來說，確實有點難接受。”
    一聽這話，霍聞澤好奇心一下子就上來了，微微挑起眉毛，追問道：“哦？那你是為什麽來的？”
    溫柔見他來了興致，也不隱瞞，如實說道：“我今年剛從女子學校畢業，不過家父的思想總有些守舊，急急忙忙就給我定下了這門親事。可我心裏一直想著，先找份工作，所以我才答應來這兒跟霍書白相處，其實就是想趁著這個機會，在城裏找找合適的工作。”
    霍聞澤聽完，不禁愣了一下。
    他認識不少從國外回來的所謂新時代女性，那些人回國後，很少有主動出去找工作的。
    就連霍書白，從國外回來有一陣子了，也從沒動過出去找工作的念頭，每天無所事事的和曾少琪混在一起，不是參加舞會，就是寫些憤世嫉俗的小文章發布到報紙上。
    溫柔微微蹙了蹙眉頭，輕聲歎道：“我原以為留洋歸來的人，思想會更為開明先進，所謂海納百川，可如今霍二少從沒有了解過我，就斷言我是裹小腳的糟粕，實在是讓人失望。”
    霍聞澤聽著溫柔這番言語，心中不禁泛起漣漪，他重新審視著眼前這個女子，越發覺得她與眾不同。沉默片刻，他開口道：“溫小姐有誌氣，在這地界，想找份差事可不容易，你既已下定決心，往後若遇到難處，盡管開口。我雖沒有你們有學識，但是人脈還算廣闊，說不定能幫上一二。”
    溫柔眼中閃過一抹驚喜，連忙欠身致謝：“多謝霍先生好意，若真有需要，定不會與您客氣。我聽聞這城中有幾家新興的洋行正在招人，明日便想去碰碰運氣，隻是初來乍到，對路徑還不太熟悉。”
    霍聞澤微微點頭，思索片刻後說道：“明日我讓司機送你一程，你一個姑娘家獨自外出，安全為上。這洋行裏魚龍混雜，麵試時也多個心眼，莫要被人欺了去。”
    溫柔心中一暖，再次道謝。
    因為這次談話，溫柔似乎對霍聞澤親近了許多，第二日見到霍聞澤在樓下用餐，她十分自然的跟對方打了招呼，滿臉的親近。
    霍聞澤一邊看著報紙，一邊喝著茶，見溫柔如此熟稔的同自己說話，完全沒了昨日初見的害羞，不由得挑了挑眉。
    這姑娘真是單純得很，隻是簡單的聊了一次，居然就將自己當做了朋友。
    霍聞澤倒也不反感，嘴角微微上揚，應了一聲，示意溫柔坐下一起用餐。溫柔也不客氣，輕快地入座，拿起一塊麵包，邊吃邊問道：“霍先生，您今日可有什麽安排？”
    霍聞澤放下報紙，目光掃過溫柔，悠悠說道：“我今日得去碼頭處理些貨物的事兒，那些洋人最近在交貨時間上總有些拖延，得去會會他們。”
    霍家雖然是軍閥，但是手頭也有不少生意，算是他們重要的收入來源。
    溫柔眼睛一亮，忙道：“碼頭？我還從未去過呢，聽聞很是熱鬧，有來自各地的商船，還有形形色色的貨物。霍先生，您能不能帶我一同去見識見識，等從碼頭回來，再去洋行也不遲。”
    霍聞澤微微皺眉，麵露猶豫之色，碼頭可不是什麽文雅之地，人多雜亂，一個姑娘家去那兒實在不妥。可看著溫柔滿是期待的眼神，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終是點了點頭：“也罷，不過你得緊跟著我，莫要亂跑。”
    溫柔欣喜不已，用力點頭。待用過早餐，兩人一同上了車，駛向碼頭。一路上，溫柔像隻歡快的小鳥，嘰嘰喳喳地問著關於碼頭的各種問題，霍聞澤也耐心解答。
    到了碼頭，喧囂聲撲麵而來，巨大的商船停靠在岸邊，搬運工人們扛著沉重的貨物穿梭其中，吆喝聲、號子聲交織一片。溫柔好奇地張望著，眼睛都看直了，時不時驚歎出聲。
    霍聞澤時刻留意著溫柔，生怕她被人群衝散。正走著，忽然一個搬運工不小心撞了過來，眼看就要撞到溫柔，霍聞澤眼疾手快，一把將溫柔攬入懷中。
    溫柔的臉頰瞬間紅透，靠在霍聞澤懷裏，心怦怦直跳。霍聞澤也是一怔，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鬆開溫柔，略帶歉意地說：“溫小姐，沒事吧？”
    溫柔紅著臉搖了搖頭，輕聲說：“多謝霍先生，我沒事。”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有些微妙，好在很快又被碼頭的熱鬧衝淡。
    處理完貨物之事，霍聞澤帶著溫柔離開碼頭，前往洋行。車子抵達洋行門口，霍聞澤又細細叮囑了幾句，看著溫柔走進洋行，這才驅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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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柔深吸一口氣，穩步踏入洋行內部。剛一進去，就有幾個穿著西裝的男子投來異樣目光，眼神裏滿是輕視，交頭接耳間隱隱傳來“女子也來求職，真是自不量力”之類的話。
    溫柔佯裝未聞，徑直走向麵試官。
    麵試開始，麵試官們拋出一個個問題，起初都是些常規業務，溫柔皆從容應對。
    可當涉及外語交流環節時，一位麵試官挑眉，帶著幾分戲謔，用英文問道：“你一個姑娘家，能懂幾句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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