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托著腮坐在攝影棚的折疊椅上，指尖無意識地輕敲著保溫杯。
    刺眼的鎂光燈下，幾個身著華服的演員正在演繹一場宮鬥戲碼，導演的怒吼聲時不時穿透嘈雜的背景音。
    "溫老師，該您補妝了。"場記小妹小心翼翼地湊過來。
    溫柔這才回過神，勉強扯出一個職業微笑："好，謝謝。"
    化妝間的鏡子裏映出一張陌生的臉——杏眼櫻唇，膚若凝脂，左眼角還有一顆小小的淚痣。這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皮囊，一個剛出道不久的十八線小演員。
    "溫老師今天狀態不太好啊。"化妝師一邊為她補眼妝，一邊打趣道，"是不是昨晚背台詞太晚了？"
    "嗯..."溫柔含糊地應著，心裏卻在想著其他的事情。
    鎂光燈突然暗了下來，導演拿著大喇叭喊道："今天就到這裏！明天早上六點，準時拍第78場！"
    人群如潮水般退去，溫柔慢吞吞地收拾著背包。
    三個月前，她和楚墨穿越到這個現代世界時遭遇了空間亂流。
    不知道為什麽，等她醒來，就已經變成了這個叫"溫暖"的小演員，而楚墨不知所蹤。
    "溫暖！"一個清朗的男聲從背後傳來。
    溫柔轉身，看到飾演皇帝的男主角陸遠朝她走來。
    他穿著明黃色龍袍，俊美的臉上還帶著未卸的帝王妝，在夕陽下顯得格外耀眼。
    "明天的對手戲，要不要先對一下台詞？"陸遠晃了晃手中的劇本，笑容溫和。
    溫柔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這三個月來，她暗中觀察過劇組所有男演員——陸遠、男二號周子瑜、反派專業戶沈墨...每個人都可能是楚墨的轉世，但每個人又都讓她感到陌生。
    "抱歉，我今天有點不舒服。"她勉強笑了笑，"改天吧。"
    溫柔裹緊了米色風衣的領口，初春的夜風帶著絲絲涼意鑽入衣領。
    她故意放慢腳步，讓高跟鞋在青石板路上敲出清脆而有節奏的聲響。
    轉過第三個路口時，她敏銳地察覺到身後那道若有若無的腳步聲始終保持著固定的距離——十五步，不多不少。
    "出來吧。"她突然停下，聲音冷靜得不像話，手指已經悄悄按下了包裏的錄音筆，"跟了一路了，不累嗎？"
    路燈忽明忽暗地閃爍了幾下，將她的影子拉長又縮短，如同某種不安的預兆。
    陰影中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黑色風衣的下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在月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
    "溫小姐。"沈墨的聲音比平時更加低沉沙啞，他今天特意卸了戲妝，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在昏黃燈光下顯得格外冷峻，下頜線條緊繃著，"你最近的表現...很反常。"
    溫柔下意識後退半步，後背抵上了冰冷的磚牆。
    她不動聲色地將手伸進包裏，握住了防狼噴霧，同時悄悄將手機調到了緊急呼叫界麵："沈老師這話是什麽意思？深夜尾隨女演員，可不是什麽紳士行為。"
    沈墨向前一步，路燈的光線終於完整地照亮了他的麵容。
    溫柔注意到他的眼睛比平時更加深邃，瞳孔邊緣似乎泛著一絲幾不可見的金色，在暗處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三個月前，"沈墨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牛皮筆記本，封麵上燙金的"場記"二字在燈光下閃閃發亮，"你在片場連最基本的走位都會出錯。"
    他修長的手指翻開其中一頁，上麵密密麻麻記錄著拍攝日期和場次，字跡工整得近乎刻板，"但從上個月15號開始，你的表演突然變得收放自如，連最挑剔的王導都讚不絕口。"
    溫柔心頭一跳，那個日期像一柄重錘敲在她的心上——正是她在這個世界蘇醒的日子。
    她強作鎮定，指甲卻已經深深掐進了掌心，疼痛讓她保持著清醒："這隻能說明我進步快。沈老師這麽關注我的表演，真是受寵若驚。"
    她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麵前的沈墨。
    這三個月來，她暗中建立了一個詳細的觀察檔案：飾演皇帝的陸遠會在無意識時用指尖輕敲龍椅扶手，那是楚墨思考時的習慣；
    男二號周子瑜說話時微微上揚的尾音，和楚墨的語氣一模一樣；
    而麵前的沈墨，不僅和楚墨長得最相似，連皺眉時眉心的那道細紋都如出一轍...
    "太奇怪了..."溫柔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幾乎隻有自己能聽見。
    每個人身上都有楚墨的影子，卻又都不是完整的他，就像...有人故意把這些特征分散在不同人身上一樣，如同拚圖遊戲般將楚墨的痕跡打散重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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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墨眯了眯眼睛，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在路燈下閃爍著莫測的光芒。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溫柔，目光中包含著太多複雜的情緒，最後似乎放棄了什麽般輕歎一聲。
    "也許...是我想太多了。"他退後一步，聲音突然變得疏離而客套，"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你了。告辭。"
    說完，他也不等溫柔反應，直接轉身離開。
    黑色風衣在夜風中翻飛，很快融入了黑暗之中，隻留下淡淡的龍涎香還縈繞在空氣中。
    溫柔靠在牆上，雙腿突然有些發軟。
    她掏出手機，在備忘錄裏又添了一條新記錄："沈墨，疑似擁有部分記憶碎片，但表現異常矛盾。"打字的指尖微微發抖，不知是因為夜寒還是內心的不安。
    遠處傳來夜貓的叫聲，尖銳而淒厲。溫柔抬頭望向漆黑的夜空，那裏沒有她熟悉的星河，隻有都市的霓虹將雲層染成詭異的紫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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