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發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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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多月後。
淩晨。
天際雖然還是一片漆黑,明月與星辰卻已經逐漸消退,這段時間是黎明到來前最為黑暗的一段時間,也是危險的森林中最為安靜的一段時間。
一處小村莊外的茂密樹林中,夏彌與西爾維婭圍繞著劈啪的篝火相對而坐,等待天亮的到來。
為了安全考慮,夏彌依舊保持著史萊姆的形態,為篝火添柴的工作自然隻能交給西爾維婭。
這位半精靈少女如今的樣子顯得有些狼狽,比起半個月前,剛剛踏上前往北境的道路時還要狼狽些許。
其具體表現為,衣袍上又多了不止一個破洞,金色的長發亂糟糟的,直到現在上麵還粘連著一些泥漬與枯葉。
晚間的寒風吹拂而來,少女那單薄殘破的衣袍顯然並不能留存住多少溫暖,即便坐在溫暖的篝火旁,她還是不自主的緊了緊身上陳舊殘破的布料。
夏彌蠕動了兩下充滿彈性如同凝膠一般的史萊姆身軀,如今這副樣子使得她對溫度不再那麽敏感,不過心細的她依舊注意到西爾維婭扯拽衣服的小動作。
“冬季來了,晚上隻會一天比一天更冷,你還受得了嗎?”夏彌看著往篝火裏添柴的少女,試著詢問著。
經過這段時間的練習,她已經掌握了用這具史萊姆的身軀擬態出發聲器官進行交流的技巧。
這並不算多難,龍之傳承的記載中,就有一些史萊姆喜歡發出誘導性的聲音,吸引獵物主動投入懷抱,然後將其吞入膠質身體內緩慢的消化掉。
“呼.....還好。”
半精靈少女抬眸望了一眼篝火對麵的史萊姆,被凍的發紅的小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不用為我擔心,以前在家的時候......阿嚏!”
話還未說完,一個大大的噴嚏使得少女身體一顫,幾根發絲從額頭上垂了下來,在火光的照耀下,少女的臉上似乎蒼白了幾分。
“......算了吧,別逞強了,你這副樣子怎麽看都不像是還好.....”史萊姆形態的夏彌想翻個白眼,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早已沒了當初的那份謹慎與虛張聲勢,但奈何史萊姆的身軀實在不便,於是她第不知道多少次放棄了翻白眼,轉而改口道:
“等天亮我們不繞路了,去前麵的那個村莊看看吧。”
西爾維婭露出詫異的表情,這半個多月以來,她們遇到村莊和城鎮從來都是繞著走的,生怕因此暴露了行蹤,縱使如今的夏彌已經大變樣,即便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人前,也不會有人看出這是一頭雛龍。
“你不是帶錢了嗎?等天亮去村裏逛逛。”夏彌解釋道:“走了這麽久了,應該已經擺脫那個伯爵的搜查了,你明天可以進村去向那些村民買一些幹糧,留著路上吃....說實話我實在不想吃漿果了,吃了一路的漿果,我感覺自己擬態成的已經不再是森林史萊姆了,而是一隻前所未見的漿果史萊姆....呃,裏裏外外都是漿果的味道。”
“....這....這樣啊。”西爾維婭臉上露出了略顯尷尬的神情,這一路上她們的夥食基本上全是各種各樣的漿果。
這不但是因為她對各種漿果格外熟悉,能夠輕易的在路上找到能吃的漿果,更是因為她隻會找漿果,在捕獵方麵堪稱白癡,而夏彌大部分時候都保持史萊姆的形態進行偽裝,這副樣子自然也沒法捕獵,所以....兩人隻能被迫吃了半個多月的漿果。
“還有。”夏彌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等天亮去了村裏,順便給你自己弄幾件衣服吧,應該也花不了多少錢。”
“哎?!”這下西爾維婭露出的已經不是詫異的表情了,而是錯愕,那雙水靈的藍寶石眼瞳直勾勾的盯著篝火對麵的小史萊姆。
“喂喂喂,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呀!”夏彌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扭過了身子,背對著少女繼續說道:“我可不想半路上把你給凍死了,那我可就虧大了。”
“........噗呲。”麵對夏彌口是心非的話語,少女在愣了一下後,沒忍住笑出了聲,然後當她注意到夏彌的史萊姆身軀上擬態出的兩隻小眼珠“惡狠狠”的看了過來後,又連忙捂住了嘴。
一路的相處與經曆,已經讓這隻半精靈少女徹底的認清了眼前的這頭紅雛龍,十分的明白她與傳聞中的那些惡龍不一樣。
對於夏彌這種表麵凶巴巴,實際上偷偷關心的行為,西爾維婭隻感覺心中泛起一陣的溫暖,有一瞬間,她甚至有一種衝動——想抓起這隻傲嬌的小史萊姆,狠狠的塞入懷裏來一個大大的擁抱。
不過考慮到這種行為及其可能會導致這頭不怎麽有禮貌的小紅龍罵罵咧咧的說一大堆垃圾話,最後也隻能在心中暢享一番,而沒有真正的付出行動
......
幾小時過後,天邊剛剛升起一抹亮光,見村莊裏的村民已經早早的起來開始了勞作,夏彌和西爾維婭果斷熄滅了篝火,走出樹林,沿著小路向著村莊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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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達村口的時候,夏彌停了下來,躲在暗處悄悄的觀察,她並不打算進入村莊——如今的她表麵上是一隻史萊姆,一隻不折不扣的魔物,以這副姿態貿然進村的話,恐怕會被村民們拿著草叉追著打,所以隻能待在村口等待西爾維婭一個人前去。
不過在這一晚上的時間內,夏彌已經簡單的考察過了,這個村莊看起來並不大,最多也就住著十幾戶村民的樣子。
其中並沒有教堂和領主城堡一類的建築,這代表著村莊中極大概率沒有職業者存在。
如果這些村民敢於見財起意的話,夏彌不介意變回本體衝進村裏,讓貪心的家夥品嚐一下何為巨龍的怒火——這並不是狂妄,而是半個多月來,對【熔火之心】這一能力的進一步開發,所得來的自信。
萬幸的是,這座村莊中的村民出乎意料的淳樸,大概是因為位於王國邊境遠離大型城鎮的緣故,他們並不像那些大城大鎮中的人一樣,對半精靈持有貶低和看不起的態度。
相反,這些村民在看到西爾維婭的到來後,除了對少女髒兮兮的外表和破損的衣物感到一些詫異外,表現的倒也還算是熱情。
有幾個熱心腸的年輕村民甚至主動上前,詢問是否需要什麽幫助。
而當西爾維婭表示要購買一些幹糧和衣物的時候,村民們的熱情不出意外的變得更加熱烈了。
不過人心總是複雜的,即便是這些世世代代以農耕與狩獵為生的底層村民,在看到西爾維婭拿出的那些錢幣後,難免還是動了一些心思。
許是淳樸的觀念影響,這些村民並沒有動手搶奪,而是在友好的商議一番後,將原本並不怎麽值錢的幹糧和衣物,平白的提高了三成的價格。
作為獵戶家庭出身的西爾維婭,自然知曉這些東西原本的價格不該這麽高,不過如今的情況不同往日,這些錢財都是從那些傭兵身上拿來的,花起來倒也不算心疼,隻是簡單的討價還價一番,便以高於市場價兩成的價格達成了這筆交易。
在一頓雞飛狗跳的動員後,最終當半精靈少女在一眾村民的歡送中從村裏離開時,她的手裏已經多了一個碩大的包裹,其中裝著幾套衣物鞋襪以及許多可以保存較長時間而不變質的粗麵包。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陶碗,而在少女的另一隻手裏,握著的是一把精巧的小平底鍋。
這是她自作主張所購買的。
西爾維婭的設想中,陶碗可以在野外當餐具使用,而平底鍋除了烹飪外,還可以當做武器防身。
離開村莊後,西爾維婭絲毫沒有遲疑,一邊朝對後方歡送的村民擺了擺平底鍋,一邊對躲在暗處的夏彌使了個眼色,然後快步離開了村民的視線,來到樹林與之匯合。
“怎麽樣,還算順利嗎?”碰麵以後,夏彌的目光先是在平底鍋上停留了半秒,然後才詢問道。
躲在村外的她雖然能觀察到裏麵的情況,但也隻能看個大概。
“晤.....還不錯。”西爾維婭的心情顯然很好,用平底鍋拍了拍背在背後的大包裹,語氣輕快的說道:“大家都很熱情。”
“那就好。”夏彌隨意的點了點頭,蹦蹦躂躂的走在了前麵。
“先去找個地方簡單洗漱一下再換上新衣服吧,你現在髒兮兮的,簡直像是從神農架裏跑出來的野人一樣。
“嗯呢!”西爾維婭快活的應了一聲,緊緊跟在了後麵。
夏彌的想法無疑正好符合了少女的心意,她也想洗幹淨再穿上這些新衣服,這是以前在家裏的時候養成的習慣。
隻是在聽到小紅龍說出神農架這一詞的時候,稍微困惑了一下,不過這點小插曲很快就被少女當成了自己沒聽過的一個地名。
.......
“喂喂喂,你就不能避著我一點嗎!你這樣也太開放了吧!”
一處較為平緩的小河邊,夏彌頗為無奈的轉過了身子,身後的半精靈少女此時正褪去身上髒兮兮的破舊衣袍。
西爾維婭有些詫異的側過頭,不太明白夏彌為什麽要做出這麽大的反應。
在她想來,對方和自己的性別一樣,姐妹之間為什麽要遮遮掩掩的?從前在家的時候,她就經常和姐姐一起洗澡。
不過注意到夏彌那副仿佛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時,西爾維婭想了一下後,還是委婉的說道:“那.....我下次注意。”
一小會後。
聽著身後傳來的輕微入水聲,夏彌悄悄的扭回了頭,見少女大半身子已經沒入了水中,並且背對著她,不禁稍稍鬆了口氣。
對於自己如今的現狀,說到底,她還是有些不太適應。
搖了搖頭,看著水中沐浴的美好身影,夏彌隻感覺有一種深深的、有心無力的感覺,不禁暗歎:“遙想當年,我也是一個大好男兒,如今卻連人都不.......”
說到這,極具彈性的史萊姆身軀停止了晃動,那雙擬態出的豆豆眼像是被什麽吸引住了,直勾勾的看向了一個方向。
在那個方向,放著的是西爾維婭剛剛褪下的舊衣服,有幾根顯眼的金色發絲粘連在了上麵。
伴隨著微風,細而長的發絲輕輕擺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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