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因與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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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眠,你不覺得你這樣的行為很冷血嗎?!”
“不管他怎麽對你,他可是你的爸爸啊,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
看著眼前這個自稱是自己親戚的女人在義憤填膺的罵著自己,小池眠真的很想問:
他真的能配稱之為我的“爸爸”嗎?
小池眠捂著自己被酒瓶砸出血的額頭,半靠在一樓的樓梯扶手上,艱難的穩住自己暈眩的身體。
他漠然的目光順著腳下的酒瓶碎片,緩緩上移,越過樓梯台階上那些四濺的酒液,最後緩緩落在坐在二樓階梯上喝的酩酊大醉的池城,而後視線偏移,落在池城身邊堆滿的那些或空或滿的酒瓶上。
他輕聲開口,明明正是朝氣蓬勃招貓逗狗的少年時期,但池眠看起來卻像是一張上個世紀的黑白老舊照片,靜默,又帶著生活重壓下的死氣沉沉:“池城,信不信我去報警,去跟那些警察說,你殺了殷秀。”
平靜漠然的視線緩緩移至不遠處二手老舊的櫃式冷凍櫃上:“就說,屍體現在還在家裏,被你分成了無數塊。”
“有些已經被你扔了,但有些,還在家裏凍著。”
“你敢!!”大著舌頭的怒吼伴隨著一聲清脆的玻璃製品碎裂的聲音一同傳來,“老子可是你爹!你以為老子進去了,你還能好好活著?!你那個不要臉的媽早就不要你了!!你看她這些年來找過你一次嗎?!”
“你能好好活到現在全靠老子!!你現在竟然還想著送你老子進去!!我看就該在你出生的時候就把你掐死!!!”
小池眠緩緩側過臉來,目光短暫的略過砸在自己腳邊的酒瓶碎片,忽略臉側那被碎片劃傷帶來的刺痛感,漠然的視線有著短暫的失神。
小池眠很疑惑,好好的活到現在嗎?
什麽樣才叫“好好的活到現在”?
是指他身上長年累月不會消退的青紫痕跡嗎?是他經常吃不飽飯而被餓著的肚子嗎?還是他要經常麵對父親喝醉酒後滿懷恨意的毆打和辱罵?
小池眠覺得,如果這樣叫“好好的活到現在”,那他寧願像池城剛剛說的那樣,在剛出生的時候就被掐死。
小池眠平靜的回答:“如果不能活,那就死好了。”
“死?!”聽到小池眠回應的池城頓時勃然大怒,“你憑什麽死?你有什麽資格去死?你就應該替你那個跑了的媽給我贖罪!!”
“憑什麽她現在能過上好日子?!都是因為你這個掃把星!我的工作才丟了!!都是因為你!!你這個早該死了的東西!!”
小池眠的情緒沒有因池城嘴裏怨毒的辱罵有任何的波動和起伏,他冷漠抬眼看著邋遢頹喪,看不出半分年輕時優越外貌的池城,語氣平淡:
“我媽跑了是因為你經常打她,她受不了才跑的。你工作丟了是因為你整天遊手好閑,偷奸耍滑還酗酒。這些和我沒有關係。”
不知是不是因為剛剛才打過一頓小池眠,還是因為喝醉酒了沒什麽力氣,池城隻坐在樓梯上惡狠狠盯著樓下站著的小池眠,口中咒罵不停的同時還在往自己的嘴裏灌著酒:“呸!”
“還在為你那個媽說好話,那你有本事就去跟著你媽過啊!看她願不願意要你,恐怕避著你都來不及吧!你就是個沒人要的東西,你媽連跑的時候都不願意帶著你這個拖油瓶!!”
“老子願意養活你到現在你就應該感恩戴德!以後像你那個死了的後媽說的那樣,傍幾個富婆弄點錢給你老子花!!”
小池眠對池城的話依舊毫不在意,眼睫輕垂:“我沒有為她說好話,跑不跑,帶不帶我走,那都是她的選擇。”隻是我沒有選擇。
時間一分一秒的漸漸流逝,看著屋內光線慢慢變得昏暗,感受到額頭上的血跡緩緩凝固,看著池城喝的愈發的醉,愈發的昏沉,愈發的暴躁。
小池眠的目光落在鋪滿瓷磚的階梯上,那在窗外偶爾穿進來的車燈的映照下泛著光亮的酒液上,他輕輕上了幾步台階,站在樓梯上,抬頭看著又要開始耍酒瘋的池城,聲音平靜:“池城,我受夠你了。”
“我要去報警。”語罷,沒等池城有什麽回應,小池眠便作勢要下樓出門。
喝了酒本就暴躁的池城這時腦子已經沒了任何的思考能力,此刻隻有一個念頭:阻止他,不能讓他去報警,不然我就會被槍斃的,不行不行不行!!阻止他!!!
“回來!!”池城朝著池眠嘶吼著,搖搖晃晃的就要起身去抓池眠,“你給老子回來!你敢!!!你這個該死的玩意!!你敢!!!”
小池眠就這麽靜靜的盯著池城看,一邊看一邊緩緩的後退走下樓梯,最後側身站在扶手的一邊,空出階梯下方那片布滿了玻璃碎片的空地。
“我敢。如果你今天不殺了我,那我就會讓你去坐牢。”
這一句話無疑是一個催化劑,讓池城憤怒的情緒瞬間占滿了整個腦子,腦海中隻剩下一句話:今天非要把這個有可能暴露他殺人了的小兔崽子給除了,以絕後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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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池眠不躲也不著急,就靜靜的站在一邊,看著他步履蹣跚的踏上樓梯,搖搖晃晃的向下走。
然後,再不留神的踩到躺在樓梯上那空了的酒瓶,又恰巧另一隻腳踩上那片滿是酒液十分光滑的瓷磚,最後再……
“咚!”
“嘭!”
“啊!”一聲短促而又淒厲的慘叫聲在這片寂靜的屋內響起。
小池眠仍舊沉默的站在原地,沉默的低著頭,漠然的看著猩紅的混雜了酒液的血泊緩緩蔓延至自己腳下。
“嘀嗒”“嘀嗒”“嘀嗒……”
小池眠垂眸平靜的看著躺在混著玻璃碎片的血泊中的池城,心中毫無雜念的默默數著鍾表走動時發出的聲響,對池城的嘶吼、哀嚎、懇求、痛哭流涕、咒罵聲充耳不聞。
“……”
等到池城的聲音由尖厲變得嘶啞,再變得奄奄一息,直至無聲無息時,小池眠這才漠然的抬頭看向身後的鍾表,輕輕開口:
“12點了。”
“新的一天,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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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池眠坐在警局大廳內的座椅上,低著腦袋沉默的盯著手中捧著的裝滿了熱水的紙杯,對耳邊虛偽的哭泣、怒罵、和警察勸誡安撫的聲音充耳不聞。
一個女聲指著他的鼻子罵:“那是你爸!你爸啊!你怎麽就這麽冷血!幫你爸叫個救護車能怎麽你了?!就算他殺人了打你了,那可還是你爸啊!!”
小池眠並沒有回答她,也沒有為自己辯解。
沒有說他沒有手機,沒有說他不知道父親的手機在哪,也沒有說周邊的鄰居都很厭惡他們這充滿了爭吵壓抑的家庭。
他什麽都沒有說,睫羽靜默的輕垂著,隻是沉默的捧著手中的熱水,垂眸靜靜的聽著周遭嘈雜又充斥著各種各樣負麵情緒的聲音。
這個世界,真沒意思。
室外春風和煦,陽光明媚,萬物生發,溫暖的陽光緩緩穿透玻璃,灑在小池眠的腳邊。
處在陰影下的池眠看著腳邊那道快要爬上自己腳背的陽光,慢慢收回視線的同時,也緩緩的將腳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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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眠看著正午時分穿透玻璃灑在自己腳邊的陽光,漫不經心的向裏挪了挪,避開那道和煦的暖陽,他抬眸看向鍾名,淡聲回答:
“但是,當你沒有自保能力的時候,冷血就是弱勢者最好的生存方式。”
這句話是在對鍾名說,卻也是在跨越時間與空間,對著少時的自己說的。
更是在替少時的自己,回答那個他當時無法給出答案的問題。
鍾名反問的聲音帶著些許激動:“你沒有自保能力嗎?你是弱勢者嗎?”
池眠沒有回答鍾名的提問,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在意,而是直視著鍾名的眼睛,冷漠道:“這個世界上有任何一條法律條文明確規定,如果不見義勇為的話就要付法律責任嗎?”
鍾名心中無端覺得有些憤怒,還帶著些茫然,他不明白這種力所能及的為了社會好的事為什麽有人不願意,但他還是耐著性子回答:“是沒有,但……”
“那不就行了。”池眠打斷他的話,懶散的向後一靠,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如果你非得要一個原因,那我隻能說。”
“我不想。”
他還沒有大方到能夠不計前嫌的去拯救一個要害他的人。
“行。”鍾名捋了一把自己的頭發,似是覺得自己剛剛有些衝動了,他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池眠,“抱歉,剛剛是我衝動了。願不願意這都是你的自由,不好意思。”
池眠無所謂的擺擺手:“沒關係,我本來就不在意。”
他與鍾名對上視線,一字一句緩慢道:“我對於你們口中的組織沒有任何興趣。我隻想做個普普通通沒什麽存在感的普通人,並且,我對於你們三番五次來騷擾我的事覺得很不喜,我不喜歡麻煩,而你們現在於我而言就是麻煩。”
“所以,以後可以別找我了嗎?就當沒我這個人。”
聽完池眠這一番話,鍾名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對於給你帶來的不便,我們很抱歉,是我們過於理所當然了,抱歉。”
鍾名看著池眠的眼睛,問:“但還有一句話我想問,你不會加入我們,那你會選擇幫雲述嗎?”
池眠:“不會。無論是你,還是雲述,那都是你們之間的事,我不會參與。”
“好。”鍾名點點頭,又補了句,“見過你這件事和與你交談的內容,我不會告訴雲述。”
“再見。”
“隨便。”池眠還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對於鍾名口中的“再見”他也沒有回應。
鍾名在起身離開時深深的看了眼池眠,而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背影依舊是那樣的挺拔堅韌,帶著股一往無前的勇氣,緩慢而又堅定的從陰影走入陽光之下。
望著鍾名的背影漸漸遠去,池眠才抬手勾起自己的書包,對著係統道:“我們也回去吧。”
“好。”係統訥訥的應了聲,躊躇片刻,又小聲問:“那個,你為什麽要這麽和鍾名說啊。”
感覺……這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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