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皇的殘魂開始明滅不定，聲音卻愈發清晰：“我們生於星輝，葬於月光。最鼎盛時，振翅可遮日月……”
    隨著講述，楊小凡眼前浮現出恢弘畫麵：銀翼遮天的靈族與魔雲翻滾的魔族在星空間廝殺。
    最終兩道流光墜入真武大陸，化作這處地牢。
    “所以縛地鎖既是囚籠，也是墓碑。”羽皇苦笑。
    鎖鏈上那些看似鏽跡的斑紋，實則是幹涸的靈族血晶。
    “小友且看。”羽皇突然抬手雖然那手臂早已石化），一縷銀光沒入楊小凡眉心。
    神魂之海中頓時浮現奇異景象：無數背生雙翼的身影在星空中起舞，他們手持鎖鏈，將肆虐的魔族一個個封印。
    “這是……靈族戰舞？”
    楊小凡震驚地發現，自己竟能看懂那些玄奧動作。
    “我族不修丹田，隻煉魂力。”羽皇的聲音越來越弱，“學此術，可馭縛地鎖……”
    有了楊小凡的點頭，羽皇幹枯的肌肉動了動，哀傷的表情多了一絲欣慰。
    “靈族魂術？”楊小凡眉梢微挑，眼底閃過一絲異色。
    毫眸的弊端他心知肚明，隨著修為提升，這門魂技正逐漸淪為雞肋。
    若能習得靈族秘法……
    他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縛地鎖，冰涼觸感中似有神秘韻律跳動。
    這寶物此刻雖黯淡無光，但羽皇所言非虛，它確是一件驚天動地的至寶。
    “晚輩曾修習過毫眸……”楊小凡略作遲疑，將顧慮道出。
    神魂之海如丹田，容不得半點差池。
    兩門魂術若相衝，輕則神識受損，重則魂飛魄散。
    羽皇殘魂泛起漣漪，如風中燭火搖曳：“靈族之術海納百川，可化萬法為……”
    話音未落，楊小凡突然悶哼一聲。
    方才試探性放出的一縷神識，竟如泥牛入海，被羽皇魂力吞噬同化。
    這等玄妙，確非人族魂術可比。
    “這就是入微境的手段麽……”他暗自凜然。
    這等境界的傳承，放在整個大陸都是令人瘋狂的機緣。
    靈階武技？那不過是入門檻罷了！
    “放開你的神魂之海。”
    羽皇的聲音忽然莊重，殘魂綻放最後的光華。
    楊小凡瞳孔微縮。
    放開自己的神魂之海，無異於將命門交予他人。
    但轉念想到天道之書坐鎮識海……
    “請前輩賜教。”
    就在神魂之海洞開的刹那，浩如煙海的靈族文字奔湧而入。
    楊小凡隻覺腦仁有萬千銀針攢刺，那些閃爍著青光的文字如活物般遊走，每一枚都似一片晶瑩剔透的靈葉。
    “這是……靈族本源符文？”
    劇痛中夾雜著震撼。
    這些文字竟自帶道韻，觀想片刻便覺魂力沸騰。
    比起毫眸的霸道，靈族魂術更顯中正平和，卻又暗藏吞天噬地之威。
    五分鍾後，傳輸戛然而止。
    楊小凡猛然睜眼，隻見羽皇殘魂已淡如薄霧，那張石雕般的麵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
    “縛地鎖會帶你……”
    話音未落，青光徹底消散。
    唯有那柄青銅鎖鏈微微震顫，似在哀悼主人的逝去。
    青石上，楊小凡麵容扭曲如惡鬼。
    神魂之海中翻江倒海，液態魂力被無形之手反複揉捏。
    這哪是修煉？分明是千刀萬剮！
    “呃啊……”
    慘叫在地牢回蕩。
    十指深深摳入石縫，指甲翻卷出血也渾然不覺。
    天道之書金光大放，死死鎮住幾欲爆裂的魂海。
    “第一式，神魂之矛……”
    他咬牙觀想靈葉符文。
    神魂之力如受驚的蛇群瘋狂扭動，時而凝聚為矛，時而又潰散成霧。
    每一次失敗都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第五日，唇瓣已被咬得血肉模糊。
    但神魂之海中的變化令人振奮，霧態魂力正逐漸凝為水珠，每一滴都重若千鈞。
    “成了！”
    隨著一聲長嘯，三尺青芒自眉心迸射，將對麵石壁洞穿出碗口大的窟窿。
    沒有真氣波動，純粹的靈魂之力竟恐怖如斯！
    紅陽山脈的晨霧還未散盡，一隻傳訊靈鶴已撕裂雲層，墜入玄天宗任務大殿。
    值守弟子看到信息時，手指突然一顫，那枚記錄著楊小凡死訊的玉簡“當啷”一聲掉在青石地上。
    “楊……楊小凡隕落了？”
    消息像野火般燒遍三十六峰。
    靈機峰茶寮裏，幾名弟子碰杯的聲響格外清脆。
    天闕峰修煉場上，畢郎一拳砸碎了測力石柱。
    而韓兆峰的某座洞府內，金秀兒正在插花的手突然僵住，青瓷瓶“啪”地碎了一地。
    “不可能！”
    她發瘋似的衝出門，裙角勾到了案幾都渾然不覺。
    畢郎和譚濤早已等在院外，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血色。
    紅陽山脈的罡風如刀，刮得人臉頰生疼。
    金秀兒跪在深淵邊緣，指尖深深摳進岩縫。
    那道橫貫峽穀的裂痕像是大地的傷口，而對岸山洞前斷裂的石橋，則徹底斬斷了所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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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若在對麵……”
    畢郎剛開口就被呼嘯的山風吞沒了後半句。
    三人都清楚，即便以楊小凡之能，沒有石橋也絕無可能跨越這魔氣翻湧的深淵。
    金秀兒的嗚咽聲漸漸嘶啞，最終昏倒在譚濤臂彎裏。
    返程時，畢郎回頭望了一眼雲霧繚繞的峽穀，恍惚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定睛再看時，卻隻是山嵐聚散的錯覺。
    玄天宗仿佛被無形的刀劈成兩半。
    任務大殿前的告示欄下，有人紅著眼眶放下白花，也有人暗中擊掌相慶。
    “死得好！”胡家院落裏，胡慶將酒壇砸向影壁，瓷片與酒液四濺，“隻可惜沒能親手剮了他！”
    其餘胡家弟子紛紛舉杯，隻是那笑容裏總帶著幾分不自在，畢竟搭進去個胡來。
    掌刑長老站在懸崖邊，手中捏著半塊粉碎的玉佩。
    這位素來威嚴的長老此刻背影竟有些佝僂。
    “剛過易折……”
    他喃喃自語，忽然覺得手中茶盞裏的倒影，像極了當年那個同樣夭折的天才徒弟。
    黑暗深處，楊小凡的睫毛突然顫動。
    二十個晝夜的魂火煆燒，讓他的瞳孔深處多了一絲鎏金光澤。
    隨著眼眸睜開，一道無形鋒芒迸射而出，十步外的石壁“嗤”地現出三寸深痕。
    “神魂之矛，成！”
    嘴角揚起一抹銳利的弧度。
    此刻內視神魂之海，原本霧狀的精神力已化作金色汪洋，而那柄新生的透明長矛正懸浮在天道之書旁，與毫眸的紫芒水乳交融。
    突然，縛地鎖發出歡快的嗡鳴。
    楊小凡心念微動，這件靈族至寶竟化作流光沒入眉心，在魂海中沉浮。
    失去鎮壓的魔王遺骸轟然倒塌，整個地宮開始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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