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初擬的名單，若有不合意之處，盡管調整。”
    費騰龍端坐在對麵檀木椅上，茶香在兩人之間嫋嫋升起。
    楊小凡嘴角微揚，將名單輕輕放在案幾上：“恰到好處，正合我意。”
    他目光掃過那幾個熟悉的名字……
    孤關、馬珍兩位太上長老，還有五彩仙島上那位曾力挺他的前輩。
    掌刑長老主掌刑罰，費思妍的名字赫然在列，想來費宗主是要借中太洲這片天地磨礪愛女。
    “這些人或許不是最強的，”楊小凡指尖輕叩桌麵，“但絕對是最可靠的。”
    費騰龍會意一笑，茶盞中的漣漪漸漸平複。
    待送走費騰龍，楊小凡獨坐大殿。
    夕陽透過雕花窗欞，在他衣袍上投下斑駁光影。
    “小凡，人帶到了。”
    傅僉的聲音從殿外傳來，身後跟著個局促不安的年輕人。
    那青年手足無措地站在門檻處，連頭都不敢抬。
    “蔡誌是吧？”
    楊小凡的聲音讓青年渾身一震。
    “弟子拜見峰主！”
    蔡誌慌忙行禮，腰彎得幾乎要折成兩段。
    自打加入天道會，他日夜盼著這一刻，卻不想真到眼前時，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楊小凡轉向傅僉：“傅老覺得如何？”
    傅僉捋著花白胡須，眼中閃過讚賞：“是塊好料子。那日敢當眾攔你，足見赤子之心。這些日子處理庶務，更是井井有條。”
    蔡誌耳根通紅，攥緊的掌心全是汗水。
    他至今記得當初冒犯峰主的情形，沒想到反而成了機緣。
    “既如此，”楊小凡的聲音忽然近在咫尺，驚得蔡誌抬頭，正對上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往後你便跟著傅老，多分擔些雜務，讓他騰出時間修煉。”
    傅僉剛要推辭，楊小凡已擺手道：“您為天道會操勞半生，如今該為自己打算了。”
    這話說得傅僉眼眶發熱，連忙低頭稱是。
    待二人退下，楊小凡獨自站在殿中央。
    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柄出鞘的利劍斜插在地。
    “傳送陣之事……”
    他喃喃自語，指尖凝聚一點靈光在空中勾畫。
    繁複的陣紋如蛛網般展開，又在瞬息間湮滅。
    中太洲與北雍洲相隔何止萬裏，這個念頭確實有些狂妄。
    兩日後，主峰廣場上人頭攢動。
    五十名修士整齊列隊，眼中跳動著興奮的火苗。
    費騰龍率眾長老立於高階之上，山風卷起眾人衣袍，獵獵作響。
    “此去中州，幻天宗的未來就托付給諸位了。”
    費騰龍的聲音在山穀間回蕩。
    畢郎與譚濤擠在送行隊伍最前排，拳頭攥得發白。
    楊小凡立於戰艦甲板，黑袍在風中如旌旗招展。
    他最後望了一眼這片山川，無數記憶如走馬燈般閃過……
    初入山門時的忐忑，生死台上的血戰，還有那個雨夜裏師父的背影。
    “啟程！”
    戰艦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化作流光刺破雲層。
    下方數萬弟子齊齊拱手，聲浪如潮：“恭送楊師兄！”
    雲海之上，楊小凡負手而立。
    “楊兄，這方向……似乎不是去中太洲的路線？”
    雷拓牽著費思妍的手走來，兩人新婚燕爾，眉宇間還帶著幾分甜蜜。
    費思妍的發髻上簪著一支新製的玉簪，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楊小凡站在艦首，衣袍被罡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望著遠方起伏的山脈，輕聲道：“先去東荒洲走一遭，見個故人。”
    雷拓與費思妍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讀懂了未盡之言。
    他們知道楊小凡說的是誰……
    那個在東荒洲等著他的女子。
    戰艦劃破雲層，下方是熟悉的東荒洲地貌。
    楊小凡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欄杆，想起當年在這裏遇見小火的場景。
    那小家夥如今在中太洲，不知又胖了幾分。
    五日後，東方家的輪廓出現在視野中。
    比起一年前，族地擴建了不少，但依然能看出當年大戰留下的痕跡。
    “楊公子！”
    東方世華健步如飛地迎出來，身後跟著東方同章。
    老人家的白發比去年又多了些，但精神矍鑠。
    宴席上，推杯換盞間，楊小凡的目光卻不時掃向廳外。
    “東方前輩，音兒她……”
    話未說完，東方世華的酒杯就頓在了半空。
    “那丫頭啊，”老人歎了口氣，“半月前突破幻真境，說什麽也要去中太洲尋你。我們攔不住……”
    楊小凡手中的玉杯突然出現一道細紋。
    他勉強笑道：“是我來遲了。”
    離席時，他留下大批資源和幾卷功法，又細細囑咐與幻天宗往來的細節。
    東方同章送他到門口，欲言又止。
    “音兒她……”
    “我明白。”楊小凡打斷他，“中太洲見。”
    戰艦升空時，金秀兒看見楊小凡站在艦尾，直到東方家的輪廓消失在雲海之中。
    他的背影像是融進了暮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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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航程，楊小凡常常獨自站在甲板上。
    金秀兒端來熱茶時，發現前日的茶盞還滿著。
    “楊大哥。”劉洛蘇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東方姐姐修為不弱，定能平安到達。”
    楊小凡轉身，看見兩個姑娘擔憂的眼神，心中一暖。
    他揉了揉兩人的發頂，笑道：“讓你們擔心了。”
    十日後，中太洲的天地元氣如潮水般湧來。
    戰艦上接連響起突破的波動，連空氣都變得躁動。
    “這就是中太洲？”
    米乘風趴在舷窗上，像個第一次進城的少年。
    他袖中的丹爐感應到濃鬱的靈氣，發出歡快的嗡鳴。
    顧幼雲指著遠處一座插入雲霄的山峰，結結巴巴道：“師、師父！那山比我們幻天宗的主峰還要高上三倍！”
    楊定雲早早就收到了傳訊。
    此刻楊家大門外，小火急得直轉圈，把青石板都磨出了火星子。
    “來了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聲，所有人都仰頭望去。
    隻見雲層中一艘青銅戰艦緩緩降落，艦首站著個青衫少年。
    上官洪飛第一個踏下舷梯。
    他還沒站穩，就被一個魁梧身影緊緊抱住。
    “義弟！”
    楊定勝的聲音哽咽得厲害。
    兩個中年漢子抱在一起，上官洪飛的後背被拍得砰砰作響。
    “大哥，輕點……”上官洪飛齜牙咧嘴地笑，“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你這般熱情。”
    楊雄昌拄著拐杖站在台階上，看著這對異姓兄弟，眼角有些濕潤。
    他忽然瞥見楊小凡正在東張西望，便咳嗽一聲：“臭小子，找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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