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然。
    數十日奔波，踏遍千山萬水。
    名劍山莊的弟子們早已疲憊不堪，有人被尼姑庵的守門人打傷，有人凍傷了手腳。
    但每當楊小凡回頭，看到的始終是一張張堅毅的麵孔。
    “前麵就是極北之地了。”
    閔家岩的聲音被寒風吹得斷斷續續。
    他抬手一指，白茫茫的冰原無邊無際，仿佛世界的盡頭。
    楊小凡眯起眼睛，毫眸穿透風雪，看到的隻有死寂。
    這裏的寒氣刺骨，連呼吸都帶著刺痛，靈氣厚重得讓人窒息。
    “這鬼地方真有人住？”
    一個年輕弟子搓著手哈氣，眉毛上掛滿了冰晶。
    焦泉突然“啪”地拍了下大腿：“我想起來了！”
    他這一嗓子把眾人都嚇了一跳。
    “焦兄想起什麽了？”
    楊小凡眼中閃過一絲亮光。
    “極北之地……很多年前有個神秘宗門……”焦泉的聲音低沉下來，“後來不知怎麽就消失了。”
    閔家岩一臉茫然：“我怎麽從沒聽說過？”
    “那都是幾千年前的事了。”焦泉跺了跺腳，“我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那宗門神秘得很，幾乎不與外界往來。”
    寒風呼嘯，幾個修為較弱的弟子已經裹上了厚厚的獸皮，卻仍止不住發抖。
    楊小凡看著他們發青的嘴唇，心中不忍。
    “你們留在此處。”他緊了緊雪絨大衣的領口，“我獨自進去看看。”
    “不行！”閔家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要進一起進。”
    他的手指凍得通紅，卻攥得死緊。
    焦泉看了看天色：“這樣，我和岩兒陪楊兄進去，其他人退回邊緣等候。”他轉向那些年輕弟子，“再往裏走，你們扛不住的。”
    眾人還要爭辯，一陣刺骨寒風刮來，頓時都縮了脖子。
    最終隻能點頭應下。
    三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前行。
    風雪越來越大，焦泉走在最前，背影幾乎被雪幕吞沒。
    楊小凡的睫毛上結滿了冰碴，每一次眨眼都像有刀子在割。
    “前麵……有避風處……”焦泉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天黑前……必須停下……”
    那是一座被冰雪覆蓋的小山丘，一根巨大的冰柱歪斜地立在那裏，像一柄指向蒼穹的利劍。
    三人手腳並用爬過去，狂風頓時小了許多。
    “就這裏了。”
    焦泉喘著粗氣，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卷雪獸皮帳篷。
    三人合力才將它固定住，釘子砸進冰層時發出清脆的響聲。
    鑽進帳篷的瞬間，楊小凡長舒一口氣。
    外麵的風雪聲變得遙遠，仿佛隔著一個世界。
    閔家岩搓著手，嗬出的白氣在帳篷頂上凝結成霜。
    “明天就能到腹地了。”焦泉往嘴裏灌了口烈酒，遞給楊小凡，“喝點暖暖身子。”
    楊小凡接過酒囊，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像吞下一團火。
    他望著帳篷外越來越猛烈的暴風雪，握緊了拳頭。
    上官月，你們到底在哪裏？
    寒風如刀，在帳篷外呼嘯肆虐，卷起的冰粒打在帆布上，發出細密的沙沙聲。
    帳篷內雖稱不上溫暖如春，但三人圍坐之處，倒也隔絕了外界的刺骨寒意。
    楊小凡脫下厚重的裘皮大氅，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襟上那處細密的針腳……
    那是臨行前上官月親手縫補的痕跡。
    焦泉瞥見他這副模樣，往火堆裏添了塊獸炭，火星子“劈啪”炸開。
    “楊兄且寬心。”焦泉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既然確定她們在冰城，掘地三尺我也陪你找。”他說著捅了捅身旁的閔家岩，“是吧？”
    閔家岩正往銅壺裏灌雪水，聞言抬頭：“焦兄說得在理。這極北之地雖大，卻也不是無跡可尋。我那日親眼見著姬英師太的雪駝隊往這邊來……”
    話音未落，一陣狂風突然掀得帳篷嘩啦作響。
    楊小凡指節發白地攥著懷中玉佩……
    那是兩年前離別時，上官月從頸間摘下的貼身之物。
    冰涼的玉麵上“平安”二字早已被他摩挲得溫潤，此刻卻像烙鐵般灼著他的掌心。
    “兩年了。”楊小凡突然開口，聲音低得幾乎被風雪淹沒，“若是她們自願跟隨，為何不傳隻言片語？若是被迫……”
    他沒說下去，帳篷裏隻剩下銅壺中雪水煮沸的咕嘟聲。
    後半夜風勢更猛，冰雹砸在帳篷上如同擂鼓。
    三人各自調息，卻都心知肚明誰也沒能入定。
    天光微亮時，焦泉第一個發現異常……
    帳篷門簾竟紋絲不動。
    “見鬼！”
    他用力推了推，積雪簌簌落下。
    閔家岩湊過來扒開條縫，頓時倒吸涼氣：“咱們被埋了！”
    三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破雪而出。
    放眼望去，昨夜還崎嶇的冰原已變成平整的雪毯，幾處凸起的冰丘成了唯一的地標。
    焦泉踢了踢埋在雪裏的路標石，苦笑道：“得虧沒連夜趕路，不然現在怕是成了冰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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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頭漸高，刺目的陽光在雪地上折射出細碎金芒。
    楊小凡眯眼望著天際線，突然駐足。
    前方冰峰交錯，在陽光下呈現出瑰麗的藍紫色，宛如巨獸獠牙。
    “快看那邊！”
    閔家岩突然指著遠處驚呼。
    隻見一座形似蓮花的山峰頂端，五彩光暈如紗幔般垂落，將整片冰川染得如夢似幻。
    焦泉解下酒囊灌了一口：“這叫極光，夜裏更絢麗。”
    “不對。”
    楊小凡突然打斷，目光死死盯著蓮花峰側麵。
    那裏有道幾乎被冰層覆蓋的棱線，在陽光下泛著不自然的反光。
    焦泉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酒囊突然脫手墜地……
    那分明是人工開鑿的階梯輪廓！
    三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催動身法。
    越是靠近，人工痕跡越發明顯。
    閔家岩用劍鞘刮開表層堅冰，露出下方規整的石階，每級都刻著細密的防滑紋。
    “這紋路……”柳劍英指尖發顫，“是三百年前天工閣的手法！”
    楊小凡突然縱身躍上第三級台階，玄鐵靴底與冰層摩擦出刺耳聲響。
    他彎腰拾起半埋在冰裏的物件……
    一枚褪色的杏花絹帕，邊緣繡著歪歪扭扭的“雪”字。
    罡風驟起，吹得三人衣袍獵獵。
    楊小凡將絹帕按在胸口，抬頭望向峰頂的目光如淬火的刀。
    “上山。”他聲音裏壓著某種即將破冰而出的情緒，“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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