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殘陽如血，楊小凡踏著斑駁樹影緩步而行。
    沿途弟子見他經過，紛紛退避三舍，竊竊私語聲卻順著風飄來。
    “聽說他前日又斬了三位幻真境……”
    “噓！小聲些，沒見他腰間那柄青霜劍還在滴血麽？”
    楊小凡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自天幕台一戰後，凶名已成枷鎖。
    就連三歲孩童嬉戲時，都會學著他捏劍訣的模樣喊打喊殺。
    正待轉向天幕峰方向，忽聞遠處山穀傳來靈力震蕩。
    本不欲理會，風中卻飄來一個刻骨銘心的名字……
    “金林安！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楊小凡身形驟然一頓。
    記憶如潮水湧來：那個被埋在亂石下的青衫弟子，小火刨土時揚起的塵埃，還有閔浩興那張道貌岸然的臉……
    山風突然變得凜冽。
    他足尖輕點，身形如鬼魅般掠向聲源處。
    山穀深處，枯葉打著旋兒落下。
    金林安背靠斷崖，左臂衣袖已被鮮血浸透。
    對麵兩名黑袍人劍鋒所指，地上散落著七八張燃燒殆盡的符籙殘片。
    “閔浩興那條老狗，終於連偽裝都懶得做了嗎？”
    金林安啐出一口血沫，手中斷劍嗡嗡震顫。
    他臉上那道從眉骨劃到嘴角的傷疤，此刻正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
    右側黑衣人陰笑：“放心，你那個小師妹，師父會替你好好照……”
    話音戛然而止。
    一片枯葉飄落在劍鋒上，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
    三人同時轉頭，隻見十丈外的老槐樹下，不知何時多了道身影。
    “楊……楊小凡？”
    金林安瞳孔驟縮。
    當年那個替他收屍的少年，如今周身縈繞的氣息竟讓他靈台都在顫栗。
    兩名黑衣人劍勢驟轉，為首者厲喝：“小子，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楊小凡沒有理會兩人，而是看向金林安：“金兄，這是……”
    “唉……”
    一聲長歎從金林安口中溢出，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氣。
    楊小凡抬眼望去，隻見這位昔日意氣風發的師兄，如今瘦得顴骨高聳，眼窩深陷。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裏，藏著說不盡的疲憊與憤恨。
    青灰色的衣袍鬆鬆垮垮地掛在身上，袖口處還沾著未幹的血跡。
    “我花了兩年時間……”金林安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摩擦，“終於集齊了那畜生的罪證，可還是……”他攥緊的拳頭突然鬆開，無力地垂在身側，“被他發現了。”
    楊小凡沒有接話，隻是靜靜聽著。
    山風掠過樹梢，發出沙沙的響聲。
    “修為追不上他，我就想讓他身敗名裂。”金林安突然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可那畜生……直接派人來滅口。”
    楊小凡目光微沉。
    他早猜到了七八分……
    在天羅仙府內，閔浩興終究要顧忌師徒名分，不敢明目張膽對金林安下手。
    可一旦離開宗門…………
    “這兩年，我連山門都不敢出。”金林安踢開腳邊的碎石，聲音裏透著苦澀，“像個縮頭烏龜似的活著……”
    “喂！小子，想多管閑事？”
    陰冷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楊小凡轉頭，看見那個持劍的黑衣人正眯著眼打量自己，像毒蛇在評估獵物的危險程度。
    “楊兄當心！”
    金林安下意識往楊小凡身前擋了半步。
    楊小凡卻輕輕按住他的肩膀，向前邁了一步。
    山風突然靜止，連蟲鳴都消失了。
    “自盡吧。”
    楊小凡的聲音很輕，卻讓對麵兩人同時變了臉色。
    “哈哈哈！”黑衣人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劍尖直指楊小凡眉心，“老子先送你上路！”
    劍光如毒蛇吐信，眨眼便到眼前。
    金林安的心髒幾乎停跳……
    可下一瞬，他瞪圓了眼睛。
    那柄寒光凜凜的長劍，竟懸在楊小凡眉心前一寸，再難前進分毫。
    黑衣人臉色漲紅，手臂青筋暴起，卻連劍柄都在顫抖。
    “死。”
    楊小凡嘴唇微動。
    空間突然扭曲，黑衣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像被無形的大手捏爆的西瓜，“嘭”地炸成一團血霧。
    “撲通！”
    剩下那人直接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石頭上：“饒、饒命！我什麽都告訴你！”
    楊小凡俯視著他：“知道我是誰嗎？”
    見對方茫然搖頭，楊小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楊小凡。”
    三字一出，跪著的人瞬間麵如死灰。
    他忽然慘笑起來：“難怪……難怪閔長老把你列在必殺榜第一位……”
    “現在，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楊小凡背過身去。
    身後傳來利刃入肉的悶響，接著是重物倒地的聲音。
    “楊兄……”
    金林安聲音發顫。
    兩年不見，眼前這個青年竟已強大如斯。
    “走吧。”楊小凡撣了撣衣袖，“去找閔浩興。”
    “現在？”金林安一把抓住楊小凡的手腕，“他可是高級幻地境！”
    楊小凡轉頭，夕陽將他的側臉鍍上一層血色：“我已經傳訊給幾位朋友。”他拍了拍腰間微微發光的玉簡，“今日，既要救出你師妹……”
    山風驟起，吹得楊小凡衣袍獵獵作響。
    他眼中寒芒乍現：“也要讓那老畜生，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金林安喉結滾動，突然單膝跪地：“楊兄大恩，金某這條命……”
    “起來。”楊小凡一把將他拽起，“留著性命，看你師妹平安。”
    兩人身影漸行漸遠，隱入暮色之中。
    山崖上，幾隻烏鴉落在屍體旁，發出刺耳的鳴叫。
    一個時辰後，楊小凡和金林安已站在豐台峰腳下。
    金林安腳步匆匆，衣袍被山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時不時回頭看向楊小凡，眼中既有感激又帶著幾分憂慮。
    “前麵就是半山腰了。”金林安聲音有些發緊，“楊師弟，你確定要……”
    楊小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堅定如鐵：“帶路便是。”
    二人剛轉過一道山崖，兩道身影如鬼魅般閃出，攔在路中央。
    “站住！”為首的青袍男子厲聲喝道，待看清來人麵容後，臉色驟變，“楊小凡？你天幕峰的人來我豐台峰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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