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素霞懶得和她廢話，徑直走到櫃台前，將手裏的糧票遞了過去：
    “換白麵，都要精細的。”
    王翠芬接過糧票，隨意地翻了翻，眼睛卻猛地瞪大了。
    這麽多糧票，足夠換好幾十斤白麵了！
    她心裏頓時升起一股嫉妒的火焰，語氣也變得尖酸刻薄起來：
    “喲，陳家這是發財了啊？怎麽舍得換這麽多白麵吃？以前不是連粗糧都吃不飽嗎？”
    方素霞不敢說是兒子要上山打獵，怕王翠芬借題發揮，便支支吾吾地說：
    “長遠…他…他身子骨弱，我想給他補補。”
    王翠芬一聽這話，鼻孔裏哼出一聲冷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身子骨弱？我看是懶骨頭弱吧！陳長遠什麽德行我不知道？說是要補身體，其實就是奸懶饞滑，不想幹工分兒！”
    她肥厚的下巴一抬，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方素霞。
    “你看看，你看看！”
    她指著牆上掛著的一塊小黑板，上麵用粉筆歪歪扭扭地寫著各家各戶的工分情況。
    “陳長遠這個月還倒欠村裏三個工分兒呢！這三個工分不補上，明天大隊書記就得去你家！”
    方素霞一輩子懦弱慣了，最怕的就是跟村幹部打交道。
    一聽要受到處分，她頓時慌了神，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
    “翠芬…你看…我能不能替長遠…把這三個工分兒給補了？我的工分兒多…”
    王翠芬一聽這話，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肥胖的身軀抖得像篩糠似的，尖聲叫道：
    “補？不可能補！個人的勞動個人幹！這陳長遠不出工不出力，還想享受高待遇？這不是人民的公敵嗎？！”
    她唾沫星子橫飛，指著方素霞的鼻子罵：
    “你也是個糊塗蛋！慣著他！就你這樣慣下去，早晚得把他慣成個廢物！趕緊回去通知陳長遠，明天太陽落山之前，必須把這三個工分補上！不然，哼哼，到時候別怪我不客氣！”
    方素霞顫抖著嘴唇，小心翼翼地問：
    “翠芬…那…那白麵…還能不能換給我？”
    王翠芬肥胖的身軀抖動得更加厲害：
    “換給你？你做夢呢吧！陳長遠欠著村裏的工分兒，還想吃白麵？我看你還是趕緊回去，讓他把工分兒補上吧！不然，哼哼，到時候有你們哭的！”
    方素霞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羞愧難當。
    王翠芬是故意刁難她，可她又無力反駁。
    她咬了咬嘴唇，最終還是沒敢再多說什麽，默默地轉身離開了換糧站。
    走在回家的路上，方素霞覺得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鑽心的疼。
    她不敢想象回去後該如何麵對兒子期盼的眼神。
    辛辛苦苦攢下的糧票，本想給兒子換些白麵補補身子，沒想到卻換來王翠芬的一頓羞辱。
    方素霞覺得自己沒臉見兒子了，更沒臉見陳大壯了。
    走到村口的地頭上，方素霞再也忍不住了，蹲在地上，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她覺得自己活得窩囊，一輩子受人欺負，連給兒子換點白麵都做不到。
    陳長遠在家中等得心焦，母親出去換糧，半天不見回來，心裏隱隱不安。
    莫不是出了什麽事？
    他再也坐不住，起身出了門，沿著去換糧站的路尋去。
    遠遠地，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蹲在田埂邊，肩膀一聳一聳的，分明是在哭泣。
    “娘，怎麽了？”陳長遠快步上前，心裏咯噔一下。
    方素霞抬起頭，淚眼婆娑，看見兒子，哭得更凶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苦：
    “長遠啊，娘沒用，沒把白麵換回來……”
    陳長遠一聽，心裏頓時明白了七八分，今兒個換糧站該王翠芬值班。
    不用說，肯定是王翠芬那老虔婆又刁難他娘了。
    他強忍著怒火，柔聲安慰道：
    “娘，沒事兒，不就點白麵嗎？回頭我再想辦法。是不是糧票太多了，人家不給換？”
    方素霞哭著搖頭，斷斷續續地把在換糧站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陳長遠。
    陳長遠越聽臉色越陰沉，拳頭攥得咯吱作響。
    王翠芬，這個曾經的養母，自從他重生後，就不斷地給他下絆子，現在居然還敢如此羞辱他的親娘！
    一股怒火從心底直竄頭頂，他再也無法忍受！
    “娘，別哭了，”陳長遠扶起方素霞，語氣冰冷，“我去找她算賬！”
    方素霞一聽，嚇得臉色煞白，連忙拉住陳長遠的手，哭喊道：
    “長遠，別衝動啊！她可是你以前的養母，萬一……”
    “養母？”
    陳長遠冷笑一聲。
    “她配嗎？她把我當兒子了嗎？從小到大，她哪次不是把我當牛做馬，吃我的，喝我的，還動不動就打罵我？現在我長大了，翅膀硬了，她就開始變著法子地算計我，算計我們家！娘，您放心，我不會動手的，但這事兒，我必須得給她說道說道！”
    方素霞還是不放心，緊緊地抓著陳長遠的手不放，生怕他做出什麽衝動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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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遠輕輕拍了拍母親的手背，安慰道：
    “娘，您就別擔心了，我心裏有數。”
    陳長遠轉身就走，方素霞在後麵喊：
    “長遠，好好說，好好說……”
    陳長遠怒火中燒，可腳步卻異常沉穩。
    他並沒有徑直走向糧站，而是拐了個彎，朝著村長家走去。
    王翠芬仗著和村長有點沾親帶故的關係，才敢如此囂張。
    要治她，就得先拿捏住村長。
    村長家的大門虛掩著，陳長遠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令人麵紅耳赤的喘息聲，夾雜著女人壓抑的呻吟。
    他眉頭一皺，心裏暗罵一聲“老不羞”，但還是抬手敲了敲門。
    裏麵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傳來一陣慌亂的悉悉索索聲。
    過了一會兒，村長才衣衫不整地打開了門，臉上還帶著一絲潮紅，看到陳長遠，他明顯愣了一下：
    “長遠啊，啥事兒啊？”
    陳長遠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李德福敞開的衣襟，又看了看屋內慌忙整理衣服的村長婆娘，意味深長地說道：
    “沒啥大事兒，就是想跟村長您嘮嘮嗑。”
    這不年不節有啥可嘮的，村長心裏嘀嘀咕咕，但是又不好把人給趕回去。
    畢竟現在全村的肉還指著陳長遠呢。
    “行吧。”
    村長戀戀不舍的帶上了門。兩人就在外麵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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