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逛街買肉穿新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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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長遠蘸著茶水在桌上畫圈,“王瘸子的人,專劫運牲口的車。”
    窗外的吆喝聲忽然大了,陳長遠瞥見兩個穿藍布衫的漢子在卡車旁轉悠。
    他拎起茶壺給張麻子續水,滾燙的水柱精準注入杯口:“晌午裝車,走老鷹溝。”
    見對方瞪圓了眼,他笑著摸出包大前門,“山崖底下有條野道,去年發大水衝出來的。”
    張麻子煙卷差點掉褲襠裏:“那鬼地方去年翻過兩輛拖拉機!”
    “所以得用你的車。”
    陳長遠彈了彈煙灰,青煙繚繞中眯起眼睛。
    “車鬥加焊防滑鐵鏈,每車多配個會修離合器的,就這麽多事情,我還有事,先走了麻子哥。”
    陳長遠踩著青石板路拐出茶館時,日頭剛爬上城隍廟的飛簷。
    街邊剃頭匠的銅盆裏晃著半盆髒水,倒映出他新剪的板寸。
    他伸手摸了摸後頸發茬,想起上輩子母親用裁衣剪給他修頭發的樣子。
    “五花肉咋賣?”
    他在肉攤前站定,手指戳了戳案板上油光發亮的肋條。
    攤主叼著煙卷斜眼打量:“三毛八,搭半斤豬油。”
    刀背在鐵鉤上敲得叮當響,案板底下竄出隻黃鼠狼,叼著塊碎肉鑽進陰溝。
    陳長遠摸出五塊錢拍在血漬斑斑的木板上:“要兩斤後腿,肥膘單包。”
    他說話時盯著對方缺了無名指的右手——前世這屠夫往肉裏注水被剁了手指,此刻那斷口還裹著發黃的紗布。
    轉過街角時布莊的藍印花門簾被風掀起,陳長遠瞥見櫃台後那匹藏青卡其布。
    老元頭總穿著補丁摞補丁的工裝,袖口磨得能透光。
    他跨過門檻,樟腦味混著黴味撲麵而來。
    “同誌看點什麽?”
    售貨員指甲縫裏還沾著糨糊,正在糊火柴盒。
    陳長遠手指撫過布料:“要七尺三,做套中山裝。”
    他摸出糧票時,玻璃櫃台下的蟑螂正啃食著布頭。
    忽然聽見門外傳來急促的自行車鈴,兩個戴紅袖章的年輕人蹬著二八大杠掠過,車筐裏露出半截麻繩。
    等他拎著油紙包出來,日頭已經西斜。
    巷口的爆米花機“嘭”地炸開一團白霧,幾個孩童尖叫著撲向散落的玉米花。
    陳長遠側身讓過推糞車的老漢,忽然瞥見斜對角裁縫鋪的櫥窗——玻璃上貼著褪色的“囍”字,裏頭掛著的確良襯衫在暮色裏泛著冷光。
    “同誌,要扯布做襯衫?”
    老板娘掀開棉門簾,鼻梁上架著纏膠布的眼鏡。
    陳長遠的手指在藏青卡其布上撚了撚,布料粗糲的觸感讓他想起老元頭常年開裂的手掌。
    老板娘鏡片後的眼睛突然亮起來,她掀開櫃台擋板時帶起一陣樟腦丸的氣味。
    “同誌好眼力,這布是上海三廠的新貨。”
    她踮腳夠下整匹布,灰塵在斜射的夕陽裏亂竄,“做中山裝要量三十六個尺寸,您…”
    “不用。”
    陳長遠解開軍大衣扣子,露出裏麵嶄新的的確良襯衫,“照著這個尺寸,加寬兩指。”
    他屈指在肩線位置比劃,“要四個暗兜,領口加襯。”
    老板娘沾著糨糊的筆尖在賬本上頓了頓:“加襯得用進口樹脂,得加三塊錢。”
    陳長遠摸出五張糧票拍在玻璃櫃台上,蟑螂被震得鑽進布卷縫隙:“給老人家做的,要挺括。”
    他轉頭瞥見牆角堆著的靛藍棉布,“那匹扯七尺,做對襟褂子。”
    “您這是…”
    老板娘鼻尖的膠布翹起一角。
    “給我娘。”
    陳長遠摸出火柴盒在櫃台劃了道痕,“腰身放三寸,袖口要滾邊。”
    他忽然想起前世母親臨終時還穿著補了十七個補丁的棉襖,喉結動了動,“領子用素緞包邊。”
    老板娘撂下剪刀去翻找緞子時,陳長遠注意到牆上掛著的成衣。
    最邊上那件鵝黃布拉吉的腰線收得極妙,下擺還綴著進口蕾絲——這手藝在清水村可找不出來。
    “這裙子…”
    他話沒說完就被門簾掀動聲打斷。
    穿綠軍裝的郵遞員探進半個身子:“劉裁縫,華僑大廈那姑娘的衣裳好了沒?人家催三回了!”
    老板娘慌慌張張從裏間抱出個包裹:“就說今兒晌午淋了雨,晾著呢!”陳長遠倚著櫃台看老板娘裁布,碎布頭簌簌落在水泥地上。
    玻璃櫃台下的蟑螂順著布卷往上爬,在靛藍棉布上留下細小的爪印。
    “要說這華僑大廈啊,裏頭住的都是穿金戴銀的主兒。”
    老板娘咬斷線頭,鏡片後的眼睛往門外瞟了瞟,“上個月有個姑娘來定布拉吉,光定金就給了十斤全國糧票。”
    剪刀哢嚓剪開卡其布,陳長遠注意到她手腕上晃動的銀鐲子——成色比清水村供銷社賣的新多了。
    牆角堆著的碎布頭裏混著幾縷金線,在暮色裏泛著微弱的光。
    “您這手藝,擱省城都數得上。”
    陳長遠用鞋尖碾死一隻蟑螂,漫不經心地問:“華僑們還稀罕什麽新鮮玩意兒?”
    老板娘突然壓低聲音,沾著糨糊的手指在玻璃台麵上畫圈:“上禮拜有個戴金絲眼鏡的先生,非要我給襯衫領子繡英文。您猜怎麽著?”
    她得意地掀起裏間門簾,陳長遠瞥見縫紉機上搭著的真絲襯衫,領口繡著花體“ove”。
    巷子深處傳來爆米花的悶響,陳長遠數著糧票的手頓了頓。
    前世這時候華僑大廈還沒建起來,更別提什麽戴金絲眼鏡的歸國華僑。
    蝴蝶翅膀掀起的風,似乎比他預想的更猛烈。
    “要說最闊氣的還得數一位剛剛來照顧我生意的小姐。”
    老板娘把裁好的布料疊成方塊,“上個月她家司機開著黑色小轎車來取衣裳,後備箱裏全是貼著洋碼字的藥盒子。”
    “同誌?”
    老板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您這中山裝要盤花扣還是…”
    “素扣。”
    陳長遠摸出最後兩張工業券,“勞駕再給縫個暗袋。”
    暮色漸濃時,他終於拎著鼓鼓囊囊的包裹出門。
    巷口飄來糖炒栗子的焦香,幾個戴紅領巾的孩子舉著紙風車跑過。
    陳長遠拐進郵局旁的胡同打算找個小飯館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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