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遠眼疾手快，一把摟住她的腰，兩人貼得近了些，連呼吸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覺得扶住安彩彩那瞬間，時間咋就跟卡住了一樣？
    安彩彩臉紅得跟山裏野果子沒差，低頭不敢瞅他，手死死攥著他胳膊，怕再摔個狗啃泥。
    陳長遠心跳快了幾拍，手上勁兒一點沒鬆，嘴上卻硬氣地蹦出一句：“你這城裏妹子，走路咋跟踩雲彩似的，輕飄飄？”
    安彩彩猛抬頭瞪他，帶點嬌氣地回：“你這破山路坑坑窪窪，能怪我？我這鞋又不是爬山專用的！”
    她低頭瞄了瞄那雙小皮鞋，鞋尖兒沾了泥巴，皺眉小聲嘀咕：“早曉得換雙平底鞋咯。”
    陳長遠順著她眼神一看，樂得不行：“嘿，這鞋挺時髦啊，難怪滑得跟抹油似的。”
    他鬆開手，站直身子，拍拍手上土，催道：“快走吧，基地還沒逛完，別磨嘰！”
    安彩彩撇嘴，抖了抖裙子上的灰，跟在他屁股後頭往前邁。
    她邊走邊問：“你那雞吃啥長這麽壯實？藥材咋種得跟排隊似的，整齊得不行？”
    好奇勁兒上來了，活像個鄉下丫頭進城看稀奇。
    陳長遠耐著性子答，偶爾被她問得卡殼，隻好撓頭隨便應付兩句。
    倆人正聊得歡，遠處咚咚咚腳步聲混著幾嗓子粗吼傳過來。
    陳長遠耳朵一動，扭頭瞅去，張麻子那瘦猴兒樣的人影晃悠著近了，手裏拎個破布袋，滿臉笑嗬嗬：“長遠兄弟，好事來啦！城裏藥材運輸隊明兒到，咱們貨能發貨咯！”
    陳長遠眼一亮，立馬迎上去：“來得太巧，走，點貨去！”
    他回頭衝安彩彩喊：“你先歇會兒，我忙一哈。”
    安彩彩擺手：“歇啥？我也去瞅瞅！”
    她小跑跟上，裙擺被風吹得晃蕩，像山裏野花開得正豔。
    張麻子斜眼瞄她，咧嘴衝陳長遠擠擠眼，低聲嘀咕：“嘖，這丫頭不簡單啊，長遠你有福嘍。”
    陳長遠瞪他一眼，懶得搭理，帶人直奔庫房。
    庫房裏藥材堆得跟小山崽似的，空氣裏飄著草藥那股苦味兒。
    張麻子手腳麻利，扯開個袋子，抓出一把幹巴巴的根莖，遞給陳長遠：“瞅瞅這貨色，城裏那幫人準搶瘋！”
    安彩彩站旁邊，眯眼認真看，時不時插話：“這藥材曬這麽幹，有啥門道吧？”
    又說：“這味藥我爸提過，治風寒挺頂用。”
    她問得有模有樣，張麻子都忍不住多瞟她兩眼，心想：這城裏小姐還真有點料。
    陳長遠一邊數貨一邊回她，語氣軟了點：“曬藥得看老天，陰天不行，太濕乎。治風寒那味叫柴胡，我這兒多的是。”
    他指指角落那堆麻袋：“喏，全在那兒。”
    安彩彩點點頭，掏出小本本又記了幾筆，嘴裏嘀咕：“回頭得跟我爸說說，這兒的東西可比他從國外弄來的靠譜。”
    陳長遠沒聽清安彩彩在嘀咕什麽，但看安彩彩那可愛的樣子，嘴角不自覺上揚，心裏那股熱乎勁兒又冒了出來。
    清點完藥材，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山間的風涼颼颼地往脖子裏鑽。
    張麻子拍拍手上的灰，衝陳長遠道：“我先去縣城跟運輸隊接頭，明兒你讓你們基地的工人準備好貨就行。”
    “成。”
    陳長遠點頭，扭頭看向安彩彩，“天晚了，我送你下山，去縣城搭車。”
    安彩彩沒推辭，攏了攏外套，跟在他身後下了山。
    山路窄。
    陳長遠走在前頭，手裏攥著根棍子探路，偶爾回頭看她一眼：“小心腳下，別又摔了。”
    安彩彩哼了一聲：“摔了你不還得扶我？怕啥。”
    她嘴上逞強，腳下卻小心了不少。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從藥材聊到養殖，又聊到未來的打算。
    安彩彩興致勃勃地說：“你這基地要是再擴一擴，弄個加工廠，城裏那些藥鋪不得搶著跟你簽合同？”
    陳長遠腳步一頓，扭頭看她：“你還真敢想，加工廠可不是蓋個棚子那麽簡單。”
    “那有啥難的？”
    安彩彩仰起頭，笑得眉眼彎彎，“你這麽能幹，肯定行。”
    陳長遠被她這話說得心裏一熱。
    汽車站人頭攢動，昏黃路燈下，陳長遠拎著安彩彩的小包，在人群中左擠右擠，硬生生開出一條路。
    站台上，末班車的吆喝聲、喇叭聲響成一片，空氣裏飄散著嗆人的煤味。
    安彩彩踩上車梯，回頭朝他揮手，笑容燦爛：“喂，路上小心點哦，別掉溝裏去！”
    “掉了也用不著你操心！”
    陳長遠咧嘴笑笑，揮揮手。
    他站在原地，目送那輛破舊班車突突冒著黑煙駛出站台。
    車尾燈在夜色中閃爍，直至消失不見，他才轉身離開。
    回村的土路坑窪不平，月光下影影綽綽。
    陳長遠邊走邊琢磨張麻子說的運輸隊。
    藥材基地這幾個月進賬不少，正好趁機擴大規模。
    要是能跟城裏藥鋪搭上線，再建個加工廠，以後就不用光靠賣原料混日子了。
    想到這，他腳步都輕快起來。
    可一想到建廠那堆破事——選址、招人、買設備，還得應付縣裏那群老狐狸，他就頭疼。
    腦子裏突然蹦出安彩彩那句“你這麽能幹，肯定行”
    ，陳長遠撇撇嘴：“嗬，小丫頭片子，嘴巴真會說。”
    突然，遠處狗吠聲夾雜著男人的咒罵傳來。
    陳長遠豎起耳朵，眯眼望去，隻見路邊搖搖晃晃站著個人影——周大柱。
    這貨手拿酒瓶，滿臉通紅，正朝一條瘦狗揮拳頭：“滾遠點，吵死老子了！”
    那狗夾著尾巴溜了，周大柱一個趔趄，差點栽進水溝。
    陳長遠懶得理他，可周大柱偏偏看見了他。
    “哎喲，這不是陳老弟嘛？送小情人去了？”
    他搖搖晃晃走過來，酒氣熏天。
    “少管閑事。”
    陳長遠轉身就走。
    周大柱一把抓住他胳膊：“聽說你要跟城裏人做生意了？嘖嘖，有出息啊。要不是我家小雅當初甩了你，哪有你今天？”
    陳長遠甩開他的手，聲音冰冷：“滾回家睡覺，別在這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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