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爬上藤蔓。
    速度極快。
    他越來越高。
    也越來越恍惚。
    當他已經爬的比城市裏所有高樓大廈都還要高的時候。
    他眼前的一切都已經變化。
    藤蔓不再是藤蔓，變成了一步可以登上天巔的木梯子。
    那些紅色的果子也不再是果子，變成了一個個普通的跪在階梯兩邊的人。
    頭頂的月亮也不再是月亮，變成了一個透明的窗戶，窗戶上，貼著一個大大的雙喜字。
    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們，
    正在哭訴。
    “您別爬了，我們這可是大喜的日子，您來幹什麽呢？”
    “求求您別爬了！那是新人的家，您這個外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裏。”
    “這是我們共同的選擇，喜慶的日子，與你有什麽關係？”
    一聲聲哀求，一道道質問，化作實物一般砸向林凡。
    壓在他的背後，讓他攀登梯子的難度越來越大。
    “你們閉嘴！”
    “輪得到你們做選擇？”
    他惡狠狠的罵道！
    盡管他此時好像已經忘記了自己究竟在幹些什麽，又在做出什麽具體的選擇。
    但他清晰的知道，
    他要爬到梯子盡頭，撕下那個貼在窗戶上的雙喜字，將它焚毀！撕碎！
    “不要啊！”
    “不要啊！”
    有漂亮的女人跪在了梯子一邊，向他不停磕著頭，哀求著他。
    “滾！”林凡一把推開她！
    ……
    林凡一劍斬開那個飛撲向自己的比小轎車還要大的血色飛蛾。
    他隱約記得那是一種北方農村常見蛾子，名叫【花大家】應該是。
    被邪祟力量變得這麽大了？
    他繼續向上爬，兩步之後，藤蔓上的一隻果子炸開，變成了一個紙質的紅人，向他撲來。
    林凡一劍斬過去，
    它瞬間破碎。
    然後穿過林凡的劍，一片片覆蓋在他的身體上。
    林凡隻覺得自己瞬間變得極為寒冷。
    仿佛掉入了冰窖！
    ……
    “林凡，你到底想幹什麽？今天是我結婚的日子！”
    “我知道你喜歡了我十年，但那又怎麽樣？”
    “我不愛你！”
    “你走！我要嫁給他了！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我也不愛你！”
    高大上的婚禮上，林凡站在婚禮台一邊，被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推搡著，
    前方，一個長相青春漂亮的女人正在和一個牙都要掉光了的老男人結婚。
    “你太窮了！連三十八萬八的彩禮都付不起！我怎麽可能快樂？”
    “我就要嫁給他，不要嫁給你！”
    “你這個窮人！回家打·灰·機去吧！”
    新娘的一字一句像刀一樣切碎了林凡，讓他仿佛墜入冰窖。
    “去你媽的！”
    “老子還成了你的舔狗了？”
    “你這個老娘們是不是想多了！”
    “老子來這裏，不是來求你不要結婚的！”
    他仿佛瘋了一樣，對著台上的新娘新郎喊道“我來這裏隻是想告訴你，老子其實有病！”
    “你早就被老子傳染了艾梅了……”
    “這老頭有沒有跟你親熱，要是親熱了怕是活不了幾天了”
    “哈哈…… ”
    他哈哈大笑，狀若瘋魔。
    那兩個用力推搡著他的壯漢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恐，
    他們連忙鬆開林凡，向後退去。
    而他們退去的方向，原本看熱鬧的人嚇得連忙散開。
    ……
    林凡身上的紅色紙張瞬間炸開，然後被點點火焰燃燒，化作飛灰。
    林凡依舊沒有看上哪怕一眼，
    繼續快速向上爬去。
    他的速度越來越快！
    很快就要來到月亮上了。
    城市四周那些快速向上生長的藤蔓們感覺到了他的意圖。
    一個個驚恐萬分。
    它們紛紛蠕動著，快速向上分出一根根結實的藤蔓，朝林凡的大腿、胳膊、腰肢上纏來！
    立誌 要把林凡拉住，
    讓他停在原地。
    不要影響歡喜古界的生成。
    ……
    “饒命吧！”
    “饒命啊！”
    “您隻是守護者，您不應該替我們做選擇。”
    “這是我們的選擇！”
    林凡站在向上的梯子上，
    看著周遭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們。
    他們不停的磕頭，不停的祈禱。
    一個個滿臉喜悅，也滿臉悲苦。
    憐憫之心，出現在林凡心底。
    “去人間看一看，想一想，想一想佛究竟是什麽？人間又是什麽？”
    二叔那夜的話再次出現在林凡心底。
    林凡明顯有些迷茫了。
    佛是什麽呢？
    他想起母親站在窗前，雙手合十，嘴角流淌著黑血的慈悲模樣。
    又想起滴血入佛眼中時看到的那一幕一幕的場景。
    佛是什麽呢？
    慈悲為懷？
    漠視天下？
    還是人的私心？
    仿佛有太多答案，又仿佛沒有答案。
    為什麽母親總是麵露慈悲，嘴角卻流出黑血。
    為什麽那日在佛寺中，自己會看到假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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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菩薩被人拜的多了，是不是就成了真菩薩？
    林凡真的想不通。
    周遭，那些人的哀求聲，祈求聲，密密麻麻的鑽入他的耳朵裏。
    心髒裏。
    讓他不受重負。
    也讓他本能的想要答應他們。
    他們說的也有些道理。
    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歡喜，人間實在太悲苦。有了歡喜災，他們所有人都是歡喜的。
    或許我應該尊重他們的選擇。
    ……
    省城，一片瘡痍之中。
    有一個小區顯得極為寧靜安靜。
    正是林凡的家，
    所有靠近這個小區的邪祟，都會瞬間泯滅成渣。
    而在這個小區正中央那棟大平層中的某一層，林凡家中。
    林凡的一家人都坐在房間裏，麵目凝重。
    母親不再盤腿打坐，反而一改常態，站在窗前。
    滿臉擔憂。
    父親也不再發瘋，他拿著個瓷盤子隨口啃食著，不時看向天空。
    鮮血順著嘴角不時流出。
    奶奶也一臉擔心，沒有了往日的慈祥，反而顯得肅殺無比。
    背後的一千隻手不停的捏出各種法印，似乎隨時都準備出手幹些什麽事情。
    隻有二叔看起來比較淡定一些。
    他坐在沙發上，左手無意識的在身邊黑狗背上輕撫著。
    “我們已經相信了他這麽久。”
    “就該繼續相信他。”
    “無論他做出什麽選擇。”
    “天也塌不了……”
    ……
    林凡想不明白。
    所以他決定不想了。
    “你們有你們的選擇，我有我的執念。”
    “或許我是錯的，或許我的選擇會害的你們永遠難過。”
    “不過沒關係。”
    “如果真是那樣，我會認真跟你們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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