檔案館地下三層的恒溫庫裏，我戴著無塵手套抽出1983047號檔案盒。牛皮紙封套上"雲夢澤七號沉船"的鋼印已經氧化發黑，但真正讓我後背發涼的是封口處完整的火漆——這盒本該在四十年前開啟的檔案，從未被人簽收過。
    "林教授，這不合規矩。"管理員老張的電子煙在黑暗裏忽明忽暗，"當年特勤局把這裏搜了七遍，所有相關記錄都被......"
    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電流聲打斷。我懷裏的錄音機自動彈出磁帶倉，那盤從教堂祭壇暗格裏找到的tdk磁帶正在滲出黑色黏液。當我把磁帶塞進老式索尼錄音機時，整個檔案館的日光燈開始以28hz頻率閃爍。
    "1983年9月17日，第四次水下勘探。"祖父年輕二十歲的聲音突然炸響，帶著深海般的回響，"發現青銅槨室，表麵覆蓋的珊瑚礁呈現人工培育特征......"
    背景音裏傳來規律的金屬刮擦聲，像是有人用指甲反複抓撓潛艇外殼。突然插入的女聲研究員帶著哭腔："周隊！聲呐顯示槨室厚度在變化！它...它在呼吸！」
    磁帶發出布料撕裂般的噪音，接著是重物墜地的悶響。祖父的喘息聲變得異常渾濁："關閉所有光源！這些青銅器在吞噬電磁波......小陳的防護服裏...長出了鱗片......"
    "哢嚓——"
    我猛地按下暫停鍵，發現錄音機外殼不知何時覆滿了魚鱗狀凸起。小吳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瞳孔在應急燈下泛著爬行類動物的金膜："林教授，您看檔案袋背麵！」
    紅外線掃描儀下，原本空白的紙麵浮現出被塗抹的文字："周南山團隊攜帶活體星盤進入沉船，該設備疑似含有隕鐵培育的神經突觸組織。"更驚悚的是簽名欄——審批人赫然寫著2023年8月15日的日期，正是三天前。
    檔案館的備用電源在此刻失效。黑暗中，小吳的手機閃光燈照亮了對麵檔案櫃的玻璃門，一個戴豬鼻防毒麵具的身影正貼在我們身後。那人穿著1983年款式的卡其布工裝，胸前銘牌在反光中清晰可辨：陳默 03號隊員。
    "別回頭。"我壓低聲音摸向腰間電擊器，玻璃上的倒影卻顯示身後空無一人。冷汗順著脊椎滑落時，錄音機突然自動續播：
    "快撤！青銅槨在分泌酸性物質！」祖父的吼叫夾雜著液體沸騰的聲響，"星盤活了！它在讀取小張的腦......啊！！」
    最後一聲慘叫被非人的尖嘯覆蓋，那聲音像是鯨歌與蛇嘶的混合體。整排檔案櫃突然劇烈搖晃，泛黃的文件雪片般飄落，每張紙上的文字都在重組成相同的甲骨文——"蛻"。
    應急燈恢複照明時，我們麵前的檔案盒不翼而飛。地板上殘留著粘稠的黑色腳印，每個腳印中心都嵌著半枚青銅鉚釘。更詭異的是空氣中彌漫的犀角香，這種禁售三十年的稀有香料，此刻卻新鮮得仿佛剛從香爐升起。
    "林教授！"小吳舉著紫外線燈的手在發抖。牆麵上浮現出用血寫的警告，字跡與祖父書房裏的《觀山盜骨經》批注完全一致：
    勿觸七星疤
    我的手指無意識撫上鎖骨，那七枚北鬥狀疤痕突然灼痛難忍。手機就在這時收到加密郵件，發件時間顯示為1983年9月18日——科考隊失蹤次日。附件是段十秒視頻：幽綠的水下燈光裏，祖父的臉貼在鏡頭前，他的右眼已經變成三瞳蛇目，嘴唇開合間露出滿口青銅牙。
    "深兒......逃......"視頻最後半幀閃過某個現代實驗室場景，我驚恐地發現畫麵角落的電子日曆顯示著今天的日期。
    檔案館警報突然狂響，防火卷簾門急速降落。我們衝向安全通道時，整麵檔案牆的玻璃同時爆裂。飛濺的碎片中，四十年前的紙質檔案像被無形之手撕碎重組，在空中拚出巨大的三眼蛇紋。那些蛇眼位置的碎紙片，正是今天剛入庫的雲頂山勘探報告。
    逃到地麵時，暴雨傾盆而下。街角監控探頭突然轉向我們，喇叭裏傳出帶著電子雜音的警告："你們在觸碰磁極倒轉的開關。"這個聲音我在實驗室聽過——正是那晚盜取玉簡的神秘人！
    小吳突然指著馬路對麵尖叫。雨幕中，七個無麵人偶正抬著青銅棺槨橫穿街道，棺蓋縫隙垂下數十根纏著金線的指骨。當出租車撞向人偶時，那些本該是空心的青銅軀體突然裂開，露出裏麵裹著防化服的現代人體。
    "是涅盤會的活祭品！」我拽著小吳躲進巷口，手機定位顯示我們正站在全息地圖標注的"搖光"位。鎖骨疤痕突然迸發藍光，巷尾廢棄郵筒"哢嗒"彈開，露出裏麵帶鱗片的牛皮信封。
    信封裏是半張1983年的《光明日報》，社會版新聞用紅筆圈著豆腐塊文章："我市動物園蟒蛇館發生集體暴斃事件，蛇屍腦部均發現磁鐵礦晶體。"夾在報紙間的照片上，祖父抱著青銅鈴鐺站在沉船甲板，他身後站著七個瞳孔泛金的工作人員——每個人的長相都與今晚出現的無麵人偶完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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