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繭中月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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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林的晨霧還未散盡,林深掌心的蟲皇卵突然裂開蛛絲般的細紋。銀鈴在頸間輕顫,將他引至瀾滄江畔的溶洞——三個月前埋下卵的地方,此刻正生長著半人高的"滇魂草",葉片上的蟲紋水脈在朝陽下流轉,分明是古滇圖騰的活態延續。
"阿朵?"他觸碰草莖時,葉片突然滲出金粉,在水麵拚出少女的剪影。那是三個月來第17次幻象,每次蟲皇卵有異動,阿朵的影子就會在植物脈絡裏浮現,卻從未說過一句話。直到今天,金粉凝聚的嘴唇終於張開:"該讓它回家了。"
卵殼在掌心碎成齏粉的瞬間,江底傳來萬蟲共鳴的嗡鳴。拇指長的蠱蟲蜷曲如逗號,背甲透明如琥珀,能看見裏麵流動的星河狀光帶——正是貝葉經中記載的"星軌蠱",古滇巫王與蟲群共生的具象化。它抬頭觸碰林深指尖時,尾端的水紋突然與他手背的蟲蛇印記相契,像歸巢的候鳥般順著血管爬向心口。
"痛嗎?"林海按住弟弟肩膀,卻看見林深眼中泛起溫潤的金光,那是蟲皇玉與水靈樞共鳴時才有的微光。蠱蟲鑽進皮膚的刹那,整片雨林的蟲鳴突然拔高三個音階,無數螢火蟲從葉隙湧出,在林深頭頂拚出展翅的金蠶虛影。
"它...在說謝謝。"林深撫摸胸口的淡淡凸起,那裏正傳來與心跳同頻的輕顫,"它叫"引月",是古滇蟲脈的新宿主。阿朵的銀鈴...就是它的生物鍾。"
溶洞深處傳來潮濕的腳步聲。裹著獸皮的少女從陰影中走出,頸間銀飾與阿朵的一模一樣,隻是左眼蒙著蟲形圖騰的眼罩——正是三個月前在山腳村寨遇見的哈尼族少女,當時她撿到了從異空間帶出的銀鈴。
"阿朵姐姐托夢給我。"少女將竹筒遞給林深,裏麵裝著混著金粉的糯米酒,"她說星軌蠱隻會寄生自願成為橋梁的人。十年前水神淹沒古墓時,我阿爺的阿爺曾看見過同樣的金光。"
蠱蟲入體的第七日,林深在晨露中第一次聽見蟲語。山螞蟥在腐葉下傳遞土壤濕度的信息,竹節蟲用振翅頻率描繪天敵的方位,最神奇的是當他貼近滇魂草,竟能"看見"植物通過根部真菌與蟲群交換的畫麵——古滇國的巫祝們,正是這樣與自然保持著無聲的對話。
"試試召喚水黽。"林淺蹲在江邊,指尖劃過水麵驚起漣漪。林深閉目感受心口的震顫,當意識沉入蠱蟲的感知網,江麵上突然浮現出數百隻水黽,它們足尖踏過的地方,竟在水麵拚出"安"字的滇文。
"不是操控,是共感。"林海觀察著弟弟指尖遊走的金藍雙色微光,那是蟲皇與水靈的融合態,"就像古滇壁畫裏的巫王,用蟲群的眼睛看世界,用水脈的流動聽聲音。"
代價來得比預想中更早。三個月後的霜降前夜,引月突然在血管裏劇烈震顫,林深看見自己的影子在月光下分裂成蟲群的輪廓,心口傳來被千萬細針紮刺的灼痛。哈尼少女連夜趕來,用銀刀在溶洞石壁刻出下行的蟲紋:"萬蟲窟在江底,每十年霜降,星軌蠱要回母巢校準月令。"
"去多久?"林淺抓住弟弟冰涼的手,發現他手背的印記已蔓延至小臂,蟲蛇紋路間嵌著細小的星點。
"三百六十日。"少女指向溶洞深處逐漸浮現的青銅階梯,江水在階梯上方懸停成透明穹頂,"蠱蟲需要在母巢重編生物鍾,否則滇地的蟲脈會亂序。阿朵姐姐說,這是古滇巫王與天地的契約。"
臨別前,林深將銀鈴係在哈尼少女腕上:"如果引月醒了,讓它看看星空。古滇的星辰,應該和現世的一樣亮吧?"
當他踏入江底的萬蟲窟,千萬隻發光的繭正懸掛在青銅鍾乳石上,每隻繭都映著不同年代的月光。引月從心口飛出,化作流光融入中央最大的繭,那裏封存著千年前水神與蟲皇的共生記憶。林深躺在繭中,聽見蠱蟲傳來的最後一段畫麵——阿朵的銀鈴在篝火旁搖晃,某個與他容貌相似的男子正將蟲皇卵埋入滇魂草的根部,而遠處的哈尼村寨,新生兒的啼哭與蟲鳴同頻。
十年後。
瀾滄江流域突發百年不遇的旱情,卻在霜降次日突然好轉。背著竹簍的哈尼少女蹲在溶洞前,腕間銀鈴輕響時,江底傳來萬蟲振翅的轟鳴。當林深從青銅階梯走出,鬢角已染霜色,卻在看見岸邊等候的林海夫婦時露出釋然的笑——他們懷裏抱著的女嬰,掌心正躺著枚與引月共生的新蠱卵,像繼承了星辰與水脈的火種。
"該給她取個名字了。"林深撫摸嬰兒掌心的淡金印記,聽見引月在意識深處低鳴,那是隻有他能聽見的、屬於古滇文明的第一百零一種蟲語,譯過來恰是哈尼族的祝詞:"願你成為萬物的橋。"
晨霧散去,滇魂草的新葉上,蟲紋與水脈正交織成新的圖騰。遠處的哈尼村寨傳來祭火的歌謠,沒有人看見江底的萬蟲窟裏,那隻沉睡了十年的星軌蠱正舒展翅膀,將屬於這個時代的月光,輕輕織進古滇文明的年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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