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星辰迷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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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升機的轟鳴在頭頂掠過的瞬間,林淺已拐進懸崖後的羊腸小徑。鹹澀的海風卷著細碎的星砂打在臉上,這些比月光更亮的顆粒是落星灣獨有的印記——傳說千年前有隕星墜落於此,將整片沙灘染成了會呼吸的銀藍。她的帆布鞋踩過砂粒,腳印裏立刻泛起熒藍的光,像被撒了把破碎的星辰。
    暮色四合時,落星灣的輪廓終於在霧靄中顯形。二十間石屋錯落有致地嵌在海灣褶皺裏,每扇木窗都掛著風幹的魚骸,在晚風中發出細碎的碰撞聲。唯有最深處的燈塔例外,塔身爬滿熒光海藤,頂端的燈芯早已熄滅,卻有幽藍的光從磚縫裏滲出,像是某種活物的呼吸。
    “姑娘,天落星沙時別靠近礁石。”
    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林淺轉身,看見個拄著鯨骨拐杖的老婦人,她的頭巾上別著枚生鏽的銀鐲,鐲麵刻著纏繞的神樹紋——正是短信裏警告的“銀鐲鮫人”。
    老婦人的眼睛在陰影裏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你手腕上的血紋,是神樹新抽的芽吧?”
    林淺後退半步,指尖摸向口袋裏的碎玉。海風突然轉急,星砂在兩人之間旋成漏鬥,她這才驚覺老婦人的腳不沾地,裙角下露出的,是半透明的魚尾,鱗片間卡著幾粒星砂,像嵌著碎鑽。
    “別怕,我是守燈人阿箬。”魚尾輕擺,老婦人飄向燈塔,鯨骨杖點在石階上,“你母親二十年前來過,在燈塔第三層留了東西。”
    燈塔內部像座倒置的珊瑚礁,螺旋樓梯由石化的海藤編織而成,每往上一層,牆壁上的鮫人壁畫就鮮活幾分。到第三層時,整麵牆突然變成透明的水幕,裏麵懸浮著無數發光的氣泡——每個氣泡裏都封存著記憶碎片。
    “這是鮫人的‘淚繭’,能保存臨終前的執念。”阿箬用杖尖戳破最近的氣泡,畫麵裏跳出林母的臉。
    十九歲的母親渾身濕透,正在燈塔的石桌上刻字,她的裙擺還滴著海水,發間纏著星砂:“淺兒,如果你來這裏,就去找‘歸墟之眼’。神樹的根係隻是鎖鏈,真正的鑰匙藏在鮫人初代祭司的頭骨裏......”
    畫麵突然扭曲,母親猛地抬頭,望向窗外的海麵,那裏正升起青銅神樹的影子,枝椏間纏繞著九道鮫人影光——正是二十年前參與獻祭的祭司。
    “他們來了!”阿箬突然按住林淺的肩膀,魚尾在地板上甩出裂痕,“星砂異動,銀鐲祭司感應到了血脈共鳴!”
    數十道銀藍身影從海麵破水而出。他們戴著刻滿咒文的銀鐲,魚尾拍擊處,星砂凝結成鋒利的刀刃。為首的鮫人祭司張開嘴,發出鯨鳴般的尖嘯,燈塔外的星砂瞬間化作暴雨,劈裏啪啦砸在玻璃上。
    “走!去頂層!”阿箬將鯨骨杖塞給林淺,自己轉身迎向追兵,魚尾掃過之處,石化海藤突然活過來,纏住最近的鮫人腳踝,“頂樓有歸墟之眼的入口,你母親留了東西在祭台!”
    林淺狂奔上樓,海風從破窗灌進來,吹得她幾乎站不穩。頂層的祭台是塊天然形成的星砂結晶,中央凹陷處躺著半片青銅鏡——正是鮫人女祭司冰棺裏的那半塊。當她的血滴在鏡麵上,鏡麵突然浮現出海底地圖,標著“歸墟之眼:星砂最深處”。
    “找到了!”身後傳來破空聲,林淺本能地揮出鯨骨杖,杖頭的鯨齒突然發出藍光,將襲來的星砂刀彈成齏粉。回頭望去,三名銀鐲鮫人已堵住樓梯口,他們的銀鐲正在吸收星砂的力量,鱗片間滲出黑血。
    “雙生祭品,你的血能讓神樹根係突破百年封印。”為首的鮫人開口,聲音像砂紙擦過玻璃,“跟我們回去,否則落星灣的漁民,都會成為祭品。”
    他抬手,遠處的漁村突然亮起詭異的紅光,石屋門窗被星砂封死,裏麵傳來驚恐的呼喊。林淺的指甲掐進掌心,血珠滴落的瞬間,祭台上的星砂突然沸騰,在她腳下拚出條向下的箭頭——是直通海底的密道。
    “阿箬!”林淺大喊著跳進密道,星砂形成的旋渦托著她極速下沉。身後傳來鮫人追擊的呼嘯,海水倒灌進密道,鹹澀的水灌進口鼻,卻在接觸舌尖時化作清甜——這是隻有鮫人祭司才能飲用的“星淚海”。
    密道盡頭是座倒懸的珊瑚宮殿,成千上萬的星砂魚在穹頂遊弋,照亮中央懸浮的巨大眼瞳。那是隻閉合的眼睛,眼瞼由星砂凝結而成,睫毛是石化的神樹根係,而瞳孔位置,嵌著顆鴿血紅的寶石,正是林家族譜裏記載的“鮫人之淚”。
    “淺兒......”
    母親的聲音從眼瞳裏傳來。林淺遊過去,指尖剛觸碰眼瞼,整座宮殿突然震動,星砂魚群如接到指令般,在她周圍組成防護盾。追擊的鮫人祭司此刻也抵達殿內,銀鐲發出刺耳的共振,竟在星砂防護盾上燒出缺口。
    “把鮫人之淚給我!”為首祭司的魚尾掃碎珊瑚柱,“那是打開時空通道的鑰匙,你母親當年偷走了它!”
    記憶突然翻湧。林淺想起在冰棺裏看見的畫麵:母親沉入冰淵時,悄悄從鮫人女祭司胸口扯下的,正是這顆鴿血紅寶石。原來所謂的“雙生祭品”,根本是千年契約的漏洞——當祭品在獻祭前偷走鑰匙,神樹根係就會因能量失衡而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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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你們害怕的,是鑰匙不在神樹手裏。”林淺握緊寶石,血液順著指縫滲入寶石,星砂眼瞳突然睜開,露出裏麵流動的時空亂流,“媽媽,我該怎麽做?”
    血色紋路在她手臂上亮起,神樹根係的虛影從海底升起,卻在觸碰到星砂眼瞳時發出哀鳴。林淺終於明白,歸墟之眼才是真正的時空錨點,而神樹不過是鮫人用來囚禁人類血脈的枷鎖。
    “用你的血,燒斷根係!”阿箬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她的銀鐲已破碎,魚尾布滿傷痕,“當年我們祭司族分裂,我是反對獻祭的一派......”
    當第一根神樹根係穿透宮殿穹頂,林淺將鮫人之淚按進星砂眼瞳。血色紋路如活物般爬上眼瞳,她咬碎舌尖,將血沫噴在根係上——青銅枝椏發出滋滋的聲響,竟在星砂的灼燒下開始融化。
    “不可能!人類血脈怎麽可能對抗神樹?”銀鐲祭司們驚恐後退,他們的銀鐲正在崩裂,“你母親給你下了什麽詛咒?”
    “不是詛咒,是愛。”林淺看著眼瞳裏浮現的母親身影,她正隔著時空亂流對自己微笑,“她用二十年時間,把自己的血和我的血調成了逆神樹的藥引。”
    星砂眼瞳突然爆發出太陽般的光輝,所有神樹根係在光芒中寸寸崩斷,海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那是千年來束縛時空通道的枷鎖在碎裂。鮫人祭司們的銀鐲全部炸開,他們慘叫著沉入星砂海,化作點點熒光。
    阿箬飄到林淺身邊,魚尾上的傷在星光中愈合:“歸墟之眼打開了,通道另一端是鮫人的故土,也是你母親被困的地方。”
    她指向眼瞳深處,那裏浮現出雲霧繚繞的島嶼,島上的青銅神樹沒有根係,反而開著璀璨的花。林淺看見樹下站著道熟悉的身影,正轉身向她揮手,發間的珍珠發簪,正是今早從神樹影裏看見的那支。
    “媽媽!”林淺向前邁出一步,星砂自動在她腳下鋪出道路,“我來了!”
    就在她即將踏入通道時,手腕的血色紋路突然劇烈發燙,祭台上的半塊青銅鏡浮現出新的畫麵——實驗室的監控裏,父親正帶著一隊穿防護服的人衝進東海眼洞窟,他們的裝備上,赫然印著與銀鐲祭司相同的神樹紋。
    “等等......”林淺猛地回頭,望向逐漸關閉的星砂眼瞳,“父親他......”
    阿箬的眼神突然變得複雜:“當年簽訂血誓的,不隻有鮫人,還有你的家族——林氏科研所,本就是為了看守祭品而存在的。”
    海浪的聲音突然變得震耳欲聾,星砂眼瞳開始收縮。林淺咬了咬牙,將鮫人之淚緊緊攥在手心——她終於明白,所謂的“回家”,從來不是單方麵的救贖,而是要在時空的兩端,同時斬斷千年的鎖鏈。
    當她的腳踏進通道的瞬間,落星灣的海麵升起萬點熒光,那是被解放的鮫人淚繭,正帶著曆代祭品的記憶,飛向自由的星空。而在時空的另一端,母親的手即將觸碰到她的指尖,與此同時,實驗室裏的父親正對著監控屏幕低語:
    “淺哇,寶貝,別怨爸爸哦,有些事實呢,可比獻祭還要殘忍呢……”
    星砂在通道裏歡快地旋轉著,編織出一條通往鮫島的路。林淺才不管前方等著她的是媽媽的擁抱,還是另一個更大的陰謀呢,她隻知道,當自己決定朝著神樹根係生長的反方向狂奔時,所有被鮮血浸透的秘密,都會在雙生祭品的小腳丫下,迎來破殼而出的那一瞬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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