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急燈的藍光在金屬牆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林淺的戰術靴踩過最後一級台階時，腳底突然陷入鬆軟的泥沙。鹹澀的海風灌進逃生通道，混著鐵鏽味，她抬頭望去，眼前竟是座半埋在海底的青銅巨城——建築群的輪廓與神樹根係完美重合，每根石柱都刻著旋轉的鏡像符文。
    “是歸墟……”吳邪的聲音沙啞，他摸著石壁上的珊瑚狀凸起，疤痕從額角延伸至頸側，在幽暗中泛著微光，“《山海經》裏說歸墟是天下水府，沒想到是神樹建造的海底數據中心。”
    巨城中央矗立著百米高的青銅巨門，門板上布滿眼球狀的凹陷，每個凹陷都嵌著旋轉的水銀鏡。當林深的渾天儀碎片靠近時，鏡麵突然映出眾人的倒影——卻都是肢體扭曲的蜂人形態，林淺的脖頸胎記在鏡中化作黑洞，吞噬著周圍的光線。
    “小心！”林淺的戰術匕首本能地割開飛來的水銀刃。那些鏡麵突然崩裂，湧出半透明的鏡麵體——它們的身體由液態金屬構成，表麵流動著所有人的記憶片段，伸手觸碰時，竟能直接讀取意識深處的恐懼。
    吳邪的疤痕突然發出蜂鳴，與巨門上的眼球凹陷形成共振。他踉蹌著靠近巨門，鏡中倒影的疤痕竟化作青銅鑰匙的形狀，“1945年在秦陵，爺爺的拓片上就有這種紋路……”話未說完，最近的眼球凹陷突然睜開，伸出青銅觸手卷住他的腰際。
    “吳邪！”林深的渾天儀碎片砸向觸手，卻被鏡麵體的液態金屬身體吸收。巨門發出沉悶的轟鳴，門縫中溢出的不是海水，而是閃爍著二進製代碼的數據流，吳邪的身體正在被拖向門後的黑暗，他的藏袍撕裂處，露出與巨門紋路相同的疤痕——那是神樹在他基因裏刻下的開門密碼。
    林淺的指尖觸到背包裏的青銅玉琮，那是六指人臨終前塞給她的信物，表麵刻著與神樹年輪相反的螺旋紋。當鏡麵體的觸手即將刺穿她的心髒時，她將玉琮砸向最近的眼球凹陷——
    水銀鏡突然沸騰，玉琮嵌入的瞬間，整座巨城的青銅建築開始反轉。林淺看見鏡中世界的巨門緩緩開啟，門後是無限延伸的鏡像長廊，每麵牆都映著不同時間線的自己：七歲在實驗室哭泣的、十七歲與哥哥在培養艙前對峙的、還有2099年被樹根穿腦的未來影像。
    鏡麵體的液態金屬身體突然分裂，化作千萬片鏡子懸浮在空中，每片都映著林淺的倒影。她意識到這些鏡麵體其實是神樹的“意識收割者”，專門通過鏡像反射抽取人類的記憶碎片，就像1983年科考隊被奪走的眼球。
    “哥，別看他們的眼睛！”林淺扯下戰術背包的遮光布，卻發現鏡麵體的反射光已穿透布料，在林深眼中映出培養艙裏的自己——腳踝的胎記正在被納米機器人改寫。
    吳邪的半個身子已陷入巨門縫隙，他突然笑了，從懷中掏出染血的拓片：“原來歸墟不是終點……是神樹連接殖民艦隊的量子網關。”他的疤痕與門紋完全重合，門縫中伸出的青銅巨手突然頓住，掌心顯形出1995年父親在實驗室的監控畫麵。
    林淺終於明白，吳邪的疤痕根本不是傷，而是神樹故意留下的“鑰匙缺口”，為的是讓老九門的傳人主動打開歸墟之門。她握緊玉琮，將全部雙生密鑰的能量注入其中，青銅巨門發出哀鳴，門縫中的數據流開始逆向旋轉。
    玉琮的螺旋紋與巨門的眼球凹陷產生共振，鏡像長廊的牆壁紛紛炸裂，湧出的不是數據，而是被神樹囚禁的人類意識體——1983年的科考隊員、巫鹹國的祭祀、甚至還有趙佗的量子殘魂，他們的意識在鏡中世界漂浮，每團光球都映著林淺的臉。
    “淺兒，把玉琮嵌進中央眼球！”吳邪的聲音從門後傳來，他的身體已被數據流分解成量子態，“那是神樹的‘鏡像核心’，隻有雙生密鑰能格式化它——”話未說完，青銅巨手突然收緊，將他的意識光球捏碎在門縫中。
    林淺咬碎舌尖，將血噴在玉琮上，衝向巨門中央的主眼球。鏡麵體的液態金屬洪流在她身後匯聚成巨蟒，蛇首張開的瞬間，她看見蛇瞳裏映著北冰洋零號培養艙的場景：胚胎正在破繭，虹膜上的星圖與歸墟的青銅紋路完全一致。
    玉琮嵌入的刹那，整座巨城劇烈震顫。青銅巨門的眼球凹陷逐一閉合，鏡麵體的液態金屬身體開始凝固，化作千萬具青銅雕像，每尊都保持著吞噬意識的姿勢。歸墟的海水突然清澈，露出海底沉睡著的真正神樹——那是艘墜毀的外星母艦，樹皮上的年輪其實是星際航行的坐標。
    在巨門完全閉合前，林淺看見門後的鏡像長廊盡頭，有扇刻著雙生密鑰圖案的小門。門內傳來父親的咳嗽聲，混著哥哥調試渾天儀的響動，就像1995年那個本該平靜的春夜。
    “淺淺，帶著玉琮離開。”吳邪的聲音從雕像群中傳來，他的意識已融入青銅巨門，“歸墟的鏡像核心被格式化了，但母艦核心還在北冰洋……”他的聲音突然被蜂鳴切斷，雕像的眼睛同時轉向北方，“他們來了，帶著能倒映所有意識的鏡海……”
    當林淺和林深跌出歸墟時，海麵正升起詭異的雙月——那是殖民艦隊的母艦在鏡海中的倒影。巨門的青銅雕像群在海底靜靜矗立，每尊雕像的掌心都刻著新的警示：鏡海歸墟，是神樹給人類的最後一麵鏡子，照見的從來不是過去，而是即將被改寫的未來。
    林淺摸著玉琮上新生的螺旋紋，發現紋路深處嵌著吳邪的疤痕碎片，像枚永遠無法愈合的時間補丁。遠處的海麵上，機械蜂的嗡鳴與歸墟的潮聲交織，組成新的摩爾斯電碼，而這次的信號，隻有雙生密鑰能解碼：
    在鏡海的倒影裏，每個選擇都會誕生新的年輪，而人類的未來，藏在敢於打破鏡像的勇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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