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偉明站在廚房裏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神色比較慌張，當他收起電話時，一回頭差點嚇了個跟頭，他看見了兒子黃悅的臉，那張臉完全沒有表情，一個孩子怎麽可能有這樣的一張臉，他十分不解，而且有些恐懼，嚴厲地說：“悅悅，為什麽偷聽我講話，這是不禮貌的行為知道嗎？”
    黃悅什麽也沒說，隻是盯著他看，那眼神是死死的，更準確的是像一把鋒利的刀，切在他的心上，他感覺到心髒劇烈的疼痛，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長歎了一聲：“上輩子作了什麽孽呀！”
    “是呀！為什麽要生我？”黃悅終於說話了，那聲音沙啞而又冰涼，仿佛是從無盡地獄裏穿透層層黑暗打出來的，帶著刺骨的寒意和絕望的哀傷。這簡單的一句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地刺進了黃偉明的心窩。
    黃偉明的臉色瞬間變得非常難看，就像被一層陰雲籠罩著，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他的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那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仿佛是一隻被驚擾的小鳥在拚命掙紮。他下意識地從兜裏掏出一支煙，手指哆哆嗦嗦地把煙叼在嘴裏，然後用另一隻手去摸打火機。好不容易打著了火，那小小的火苗在他顫抖的手中也跟著搖晃不定，好幾次都差點熄滅。他深吸了一口煙，那香煙燃起的火星在這黑暗的空間裏忽明忽暗，就像是他此刻混亂而又痛苦的內心，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弱而又不穩定的光芒。
    父子倆就這樣相對著，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隻有那香煙燃燒時發出的細微聲響，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突然，黃偉明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驅使著，猛地扔了煙蒂，那燃燒著的煙蒂在地上濺起幾點火星，轉瞬就熄滅了。他像一頭憤怒的野獸，朝著黃悅撲了過去，雙手迅速地掐住了他的脖子。他的雙手死死地扣著，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了白色，臉上的表情扭曲而又猙獰，眼中滿是瘋狂和怨恨。
    黃悅沒有掙紮，隻是靜靜地笑著看著他，那笑容裏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嘲諷和決絕。這笑容仿佛是一把火，徹底點燃了黃偉明心中最後一絲理智，他更加用力了，手指深深地陷入黃悅的皮膚裏，仿佛要把他的生命從身體裏硬生生地擠出來。眼看著黃悅的眼睛都突了出來，眼球布滿了血絲，像是要從眼眶裏迸裂出來一樣，臉也越來越紅，紅得就像熟透了的番茄，呼吸變得越來越微弱，幾乎要斷氣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肖劍反應迅速，他大喝一聲，飛身一腳踹了過去。這一腳帶著十足的力量，狠狠地踹在了黃偉明的身上。黃偉明被這一腳踹得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倒在地。我見狀，立刻衝上前去，把孩子拉進了懷裏，緊緊地抱著他，仿佛這樣就能給他一些溫暖和安全感。
    黃悅激烈地咳嗽著，每一聲咳嗽都像是從他身體深處擠出來的，帶著無盡的痛苦。他的眼睛裏咳出了眼淚，那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我的衣服上，滾燙而又沉重。“你瘋了……你……”肖劍怒不可遏，一個箭步衝上去，抓住黃偉明的衣領，把他整個人都提了起來，對著他的臉大吼，那聲音在這黑暗的空間裏回蕩，充滿了憤怒和質問。
    昏暗的審訊室裏，燈光閃爍不定，投下一道道詭異的陰影。黃偉明雙眼布滿血絲，頭發淩亂地散在額前，整個人仿佛瞬間老了十歲。他嘴唇顫抖著，聲嘶力竭地喊道：“我沒瘋，這孩子……這孩子……”話到嘴邊，卻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怎麽也說不下去。
    突然，他整個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一矮身蹲在地上，雙手抱頭，肩膀劇烈地抖動著，哇哇的哭聲在寂靜的審訊室裏格外刺耳。那哭聲仿佛來自靈魂的深處，充滿了痛苦、悔恨和絕望。他一邊哭一邊語無倫次地說道：“你們把我抓走吧！是我殺了我妻子，你們槍斃了我吧！”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破碎的心裏擠出來的。
    這時，一直咳嗽不停的黃悅，不知從哪裏來了一股力氣，猛地從我的手裏掙脫出來，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的臉色依舊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可那麵容卻異常堅定，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不是我爸殺的，是我。”黃悅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這寂靜的審訊室裏卻如同炸雷一般。
    “你……”肖劍瞪大了眼睛，手指著黃悅，臉上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
    “閉嘴……”黃偉明也同時喝道，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哀求，仿佛不想讓黃悅說出接下來的話。
    我沒有像他們那麽吃驚，隻是靜靜地看著黃悅。隻見他的臉色正在一點點恢複正常，原本因為激動而泛紅的臉頰逐漸褪去了血色，變得蒼白而冰冷。他的目光變得更加陰冷，仿佛藏著無盡的仇恨和秘密，就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讓人不寒而栗。
    “為什麽？”我低聲問道，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裏顯得格外清晰。
    “我恨她。”黃悅咬牙切齒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著深深的恨意。他的雙手緊緊握拳，指甲幾乎嵌進了肉裏，手臂上的青筋都暴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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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是你媽媽。”我試圖用這句話喚醒他心中那一絲可能存在的親情。在這昏暗的審訊室裏，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仿佛每一個人都被這沉重的秘密壓得無法呼吸。
    “我媽媽怎麽了，她就能主導我的人生？可我不是她的複製品，非要拚命努力去完整她的人生，她處處說是為了我，還不如說為了她的麵子，為了她發朋友圈的自豪。我討厭她用我來炫耀，為了那麽一點點虛榮，我經常被她逼的不讓吃飯不讓睡覺，為什麽我不能像別的孩子一樣玩遊戲，玩手機，甚至不能象別的孩子一樣笑？她說了，我要顯得穩重成熟，我要像個大人一樣，不能同那些低智商的孩子玩，會被帶壞的。因此我沒有朋友，最過分的是，我走到哪，她都跟著，她會每天檢查我的書包，口袋，隻要有任何她不允許的東西出現在我的書包和口袋裏，她就會往死裏打我……不信吧！你們看……”黃悅說著脫下了上衣，後背複雜交錯著許多新舊傷痕，看得我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些都不算什麽，她說了，如果我考不上重點高中，她就毒死我。說這話時，她的語氣絕不是嚇唬我，而是真會這麽做的，我害怕，我害怕我考不上高中，我甚至害怕她的聲音和看見她。所以很早我就想要殺了她了，不然她早晚會殺死我。”
    黃悅說完看向我，眼神帶著冷笑，我下意識意識到這關難在什麽上了，難在我要怎麽懲罰凶手，他年紀不夠審判，做出殺母行為，是因為長期孽待和不合理對待，給他幼小的心靈帶來了創傷。
    最吃驚的還要屬黃偉明，他經常出差在外，很少在家裏，他每次回來，都看到兒子聽話，妻子把家裏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他很欣慰，也很幸福，從不知道兒子的身上有如此多的傷害，更不知道妻子這麽變態的對待兒子。
    他撲到了兒子身邊，摸著那些傷害，幾乎要哭了一般說道：“為什麽不告訴爸爸？”
    “你會信嗎？”黃悅看向他問：“而且你有時間聽我說話吧？你在外地不是還有一個妻子，一個女兒嗎？你在她們身邊的時候比較多吧！剛才你不是還給他們打電話了嗎？你以為我們不知道？媽媽早就知道了，不然她也不會這麽逼我，她說我優秀，就代表她優秀，就代表這個家優秀，你就會多回來幾趟，就不會拋下我們和那邊生活。”
    黃偉明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坐在地上，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以為天衣無縫的事情，早就被妻子兒子洞察了，而且兒子的不幸大部分是因為他，他難以接受，他也從沒想過，他隻是一個人在外地工作太寂寞了，就認識了那個女人，不小心女人有了孩子，他無法甩掉一個孕婦的哭哭啼啼就帶著她在那邊生活，假期回這邊來，兩個家，讓他漸漸找到了平衡感，可沒想到這個平衡感這麽快就斷裂了，妻子慘死，兒子成了殺人凶手，那邊的孩子正在生病，女人難以掩蓋自己的怒氣讓他盡快回去，不然就去告他重婚，他無力解決這邊，也無力安撫那邊，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黃悅被帶回了警局，對他進行了審訊，他倒不隱瞞，問他怎麽殺死了她媽媽。他冷笑著說：“很簡單，用藥物。”
    “用藥物？”
    “是呀！電視電影上不是都演過嗎？用她的安眠藥換成精神病藥，讓她產生幻覺，跳樓，就這麽簡單。”
    “電影電視上？”我詫異地問道。
    “是呀！還有很多讓她死的方法，我本來想一樣一樣的試驗來著，可沒想到她這麽快就跳樓了，真沒意思。”
    審訊孩子的過程，幾乎讓我崩潰，這孩子的思想太可怕了，他說，我要是長大了，最想做的是炸飛機，炸火車，在人群中放炸彈。
    “為什麽呀？你跟這些人沒有仇恨，為什麽要殺死這些人？”
    “因為人類都是垃圾，都應該死……”黃悅說著說著突然非常激動，整身都顫抖了起來，眼睛通紅，像是魂附體了一般，非常嚇人，而且不正常。
    這樣的孩子如果繼續這樣的思想繼續活下去，他一定是個反社會的恐怖分子，他想做的事情，也許真會發生，但是我們不能因為一個孩子的言語就對把他送進監獄。
    屍檢報告出來了，黃悅沒有撒謊，我問他：“你為什麽自己交代，如果你不說，我們是不會懷疑到你身上的。”
    “無所謂，反正我殺了人也不會坐牢，我怕什麽。”黃悅說完坦然地看向我，弄得我幾乎抓狂，眼前突然出現一行小字。
    “一個小時內殺死凶手，過關。否則過關失敗。”
    當時我的汗就下來了，我殺了他，我怎麽下得了手，再說我下手後，我怎麽辦？被送進監獄？那接下來誰來過剩下的關？
    左思右想都不行，時間在一分一秒的跳過，我的心也跟著往下沉，如果我殺了人，那麽就跟查爾斯他們一樣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果我不殺人，我們的遊戲就會結束，我就徹底敗了，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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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姐，這是證物科拿來的，說是死者的日記。”
    我連忙接過，翻看了起來，當我看完整本日記時，已經淚流滿麵，我拿著日子走到了審訊室，我把日記讀給黃悅聽。
    “兒子呀！我知道你恨媽媽，媽媽自己也恨自己，可我控製不住自己發脾氣，我太痛苦了。你還沒長大，不知道被愛人背叛的痛苦，我整夜整夜睡不著，沒有你，我一天也活不下去了，想死的念頭一直跟著我。我隻能逼著你更獨立更恨我，這樣我死了你才不會痛苦，甚至會感到慶幸。其實媽媽不是愛炫耀你，媽媽是真為你驕傲，媽媽每天生活在痛苦和矛盾中，真的無法給你好的教育，很多時候媽媽麵對你，不知道該怎麽做，漸漸的我覺得我是個非常不稱職的母親，兒子對不起！當我發現你偷偷換了我的藥時，我就知道，你不再需要我了，這讓我開心，又難過，我一天天吃著那些藥，內心的痛，誰也無法理解，我想我會在無法承受的時候，從窗口跳下去，如果媽媽那天死了，你要記住一句話，媽媽是愛你的。”
    我沒有讀全，有些碎言碎語我沒有都讀出來，隻讀了最後這一段，他默默的聽著，淚水不知不覺得的流了出來。
    “我……我錯了媽媽……”黃悅哭著捂住了臉。
    我沒有殺他，他知道錯了，他的日子還很漫長，我不知道這個遊戲的意義在哪裏，但是我絕不會去隨便殺一個人。
    “很遺憾，你沒有通關，世界將會毀滅……”我的眼前出現了一行小字，我快速說道：“這不公平，我希望再給我一次機會，哪怕是讓我下地獄。”
    “好！給你一次機會，如你所願，你會去地獄走一遭，如果你能活著回來，這關算你過了，如果不能，很抱歉，人類將進入倒計時。”還沒等我回答，我的眼前突然一黑，腳下的底板鬆懈，我向下墜落下去，耳邊能聽見呼呼的風聲和我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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