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還在沉睡。
    深秋淩晨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像無數細小的冰針，穿透作訓服的纖維，試圖鑽進骨頭縫裏。
    路燈昏黃的光暈在濃重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微弱和孤獨，勉強照亮通往西區停機坪的蜿蜒道路。
    越靠近西區，空氣中那股特殊的味道就越發清晰——
    那是航空燃油特有的、略帶刺激性的氣味，混合著金屬被低溫凍透後散發的、冰冷的鐵鏽味。
    巨大的、屬於重型運輸機的獨特引擎低吼聲，也開始隱隱約約地傳來，低沉、雄渾，帶著一種撼動大地的力量感，穿透寒冷的空氣，敲擊著耳膜，也敲擊著心髒。
    轉過最後一個彎，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巨大的探照燈柱如同利劍，刺破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將龐大的停機坪照得亮如白晝。
    燈光下，細密的雨夾雪或者說冰晶）被映照得如同漫天飛舞的銀色粉塵，無聲地飄落。
    停機坪中央，一個龐然大物靜靜地蟄伏著，如同一頭來自遠古的鋼鐵巨獸。
    那是運20戰略運輸機。
    機尾巨大的艙門敞開著，像一個邀請，也像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
    地勤人員穿著厚重的防寒服和外骨骼係統，戴著耳罩，在飛機周圍緊張而有序地忙碌著，他們的身影在強光和飛舞的冰晶中顯得模糊而渺小。
    牽引車、電源車、油罐車如同鋼鐵甲蟲，在巨大的機身下穿梭，發出低沉的轟鳴。
    引擎持續運轉產生的熱浪扭曲了後方的空氣，與冰冷的雨雪相遇，蒸騰起一片片白色的霧氣。
    空氣裏彌漫著濃烈的航油味、金屬的冰冷氣息和一種屬於大型機械運作時特有的、令人腎上腺素飆升的躁動感。
    停機坪邊緣已經聚集了十幾個人影，都和蘇媛一樣，全副武裝，背著沉重的背囊，沉默地佇立在寒風中，像一排等待檢閱的雕塑。
    蘇媛快步走過去，融入隊列。
    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帶著刀割般的痛感，卻也讓她混亂的思緒徹底沉澱下來。
    她站定，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架沉默的巨獸，想象著自己即將被它吞入腹中，然後拋向數千米的高空。
    就在這時，貼身口袋裏的手機，突然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震動。
    嗡……嗡……
    這震動，在引擎的轟鳴和風雪的嗚咽中，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
    但蘇媛的身體卻猛地一僵，如同被一道微弱的電流擊中。
    她幾乎是屏住了呼吸，手指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巨大顫抖，費力地解開戰術背心胸前的魔術貼，伸進內層口袋，掏出了那個冰冷的、沾著她體溫的通訊終端。
    屏幕亮起，幽藍的光映亮了她頭盔下緊抿的嘴唇和瞬間瞪大的眼睛。
    發信人：威龍。
    那個灰暗了三天的頭像，此刻亮了起來！
    旁邊帶著一個刺眼的小紅點！
    指尖的冰冷和顫抖幾乎讓她握不住手機。
    她深吸了一口帶著航油和冰晶的、凜冽刺骨的空氣，用盡全身力氣點開了那條消息。
    信息很長，顯然是在信號極其不穩定的情況下斷斷續續發送過來的，文字有些地方還帶著亂碼。
    蘇媛死死地盯著屏幕，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著，仿佛要用目光將它們烙印進靈魂深處。
    淚水毫無預兆地洶湧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大顆大顆地砸落在冰冷的手機屏幕上，濺開細小的水花。
    不是悲傷，不是委屈，而是一種劫後餘生般的、巨大到無法承受的狂喜和解脫！
    像溺水之人終於被拉出水麵，像壓在胸口三天三夜的巨石被猛然搬開！
    他還活著！
    雖然受了傷，雖然情況依然凶險，但他還活著！
    還能用他那種熟悉的、帶著點痞氣和關心的語氣給她發消息！
    緊繃到極致的心弦驟然鬆弛，隨之而來的是全身難以抑製的顫抖。
    她用力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但肩膀卻無法控製地劇烈聳動著。
    冰冷的淚水順著臉頰滾落，流進脖領，帶來一陣刺骨的冰涼，卻奇異地澆熄了心頭那熊熊燃燒了三天三夜的焦灼火焰。
        每一個字都像滾燙的炭火，熨帖著她冰冷惶恐的心。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她的消息！
    看到了她精心挑選的自拍！
    他說她穿禮服“真精神”、“真好看”！
    他說稿子“寫得不錯”！
    他甚至注意到了她臉上被凍得發白，提醒她注意腳上的新鞋！
    這些瑣碎的、帶著溫度的關心，在此刻，比任何勳章都更珍貴！
    “蘇媛！準備登機！”
    前方傳來帶隊軍官短促有力的命令聲，穿透了風雪和引擎的轟鳴。
    蘇媛猛地驚醒。
    她飛快地用帶著戰術手套的手背，狠狠抹去臉上的淚水和屏幕上的水漬。
    動作有些粗魯，卻帶著一種釋放後的決絕。她抬起頭，望向那架巨大的運20。
    機艙尾部的燈光已經亮起，像巨獸睜開的眼睛。
    引擎的咆哮聲陡然增大，震得腳下的地麵都在微微顫抖，卷起的強勁氣流裹挾著雨雪，撲打在她的臉上、身上，冰冷刺骨。
    然而，此刻她的心，卻像被投入了一顆燒紅的火炭，滾燙無比。
    所有的疲憊、委屈、恐懼、冰冷，都被那條遲來的消息驅散了。
    威龍還活著，在遙遠的、戰火紛飛的貝爾格萊德。
    而她，蘇媛，即將踏上屬於她的征途，去往吉布提，去跳傘，去成為一名真正的空降兵軍官！
    她沒有再回複消息。
    信號太差，時間也不允許。
    她隻是將手機緊緊貼在心口的位置，隔著厚厚的作訓服和戰術背心，仿佛能感受到那微弱電波傳遞過來的、跨越千山萬水的溫度和支持。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
    那氣息帶著航油的辛辣、雪水的清冽，以及一種破曉時分獨有的、充滿生機的冰冷。
    她挺直了脊梁，像一株在風雪中傲然挺立的青鬆。
    眼神裏的脆弱和淚水已被徹底擦幹，隻剩下被戰火淬煉過的、磐石般的堅定和無畏。
    她邁開腳步。
    一步，一步，向著敞開的、燈火通明的巨大機艙口，向著那震耳欲聾的引擎轟鳴，向著那未知的、充滿挑戰卻也孕育著使命與榮光的未來，昂首走去。
    風雪更急了，吹拂著她帽簷下的碎發。
    機艙口的強光勾勒出她背著沉重行囊、卻異常挺拔決絕的剪影，仿佛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劍，義無反顧地刺破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投入那架鋼鐵巨獸的懷抱，也投入了時代洪流最洶湧的漩渦中心。
    機身猛地一個劇烈下沉，失重感瞬間襲來，仿佛心髒都要跳出嗓子眼。
    機艙裏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和身體被安全帶狠狠勒住的悶哼。
    “都坐穩了！準備進場！”
    艙頭傳來飛行員通過廣播發出的、帶著電流雜音的提醒，聲音沉穩卻不容置疑。
    顛簸持續了十幾分鍾，終於漸漸平緩。
    緊接著，巨大的機體開始明顯的下沉，引擎的嘶吼聲也轉為一種低沉的、準備著陸的咆哮。
    舷窗外的雲層被迅速甩在身後，下方灰蒙蒙的大地急速放大——
    嶙峋的山峰，蜿蜒的冰河，大片大片覆蓋著稀疏植被和殘雪的荒原。
    一座規模龐大、如同匍匐在群山褶皺中的鋼鐵巨獸般的基地，清晰地呈現在視野中。
    跑道在視線盡頭延伸。
    運20龐大的機體帶著巨大的呼嘯和震顫，沉重地砸落在跑道上，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尖叫，伴隨著機體劇烈的抖動，仿佛隨時會散架。
    強大的反向推力將所有人狠狠推向椅背。
    最終，這頭鋼鐵巨獸在跑道的盡頭緩緩停了下來，引擎的轟鳴聲逐漸減弱，變成低沉的喘息。
    機尾巨大的艙門在液壓裝置的驅動下，發出沉重的金屬摩擦聲，緩緩放下。
    一股冰冷、幹燥、帶著高原特有凜冽氣息和淡淡塵土味的狂風，瞬間灌入悶熱的機艙，吹散了渾濁的空氣，也吹得人精神一振。
    “起立！解安全帶！背囊上肩！按順序下機！快！快！快！”
    帶隊軍官如同彈簧般第一個彈起，聲音短促有力，像鞭子一樣抽在每個人身上。
    瞬間，機艙內從壓抑的寂靜變成了緊張有序的忙碌。
    金屬卡扣解開的“哢噠”聲、沉重的背囊被甩上肩膀的悶響、靴子踩踏金屬地板的鏗鏘聲交織在一起。
    特戰幹員們迅速列隊，沉默而高效地順著舷梯走向艙外。
    蘇媛深吸了一口湧入的、冰冷徹骨的高原空氣，將頭盔的下頜帶扣緊，背起沉重的背囊，跟在隊列中，踏出了機艙。
    雙腳踩在堅實、冰冷的水泥地麵上，靴底傳來清晰的觸感。眼前豁然開朗。
    川西空降兵訓練基地。
    這裏仿佛是世界的盡頭。
    天空是高原特有的、洗練過的湛藍，高遠得令人心悸。
    陽光異常強烈，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將基地內的一切都照得輪廓分明，投下濃重銳利的陰影。
    空氣稀薄而清冽，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刀鋒般的涼意，刺激著鼻腔和肺部。
    遠處，是連綿不絕、覆蓋著皚皚白雪的巍峨群峰，在陽光下閃爍著刺眼的白光，像沉默的巨人俯瞰著這片鋼鐵營地。
    基地本身龐大而肅殺。
    巨大的停機坪上，除了剛剛停穩的運20，還停放著數架體型稍小、但線條更加淩厲的運9運輸機和幾架塗著迷彩的武裝直升機。
    機庫、維修棚、彈藥庫、營房等建築大多是低矮、敦實的鋼筋混凝土結構，塗著灰綠色的迷彩，棱角分明，毫無多餘的裝飾，透著一股子實用至上的鐵血氣息。
    高聳的雷達天線緩緩轉動，巨大的風筒在寒風中發出嗚嗚的鳴響。
    隨處可見全副武裝的巡邏隊，牽著軍犬，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空氣中彌漫著航空燃油、槍油、金屬、塵土以及一種屬於嚴苛訓練的汗水和意誌力混合的特殊味道。
    一種無形的、緊繃的、時刻準備投入戰鬥的氣息，如同實質般籠罩著整個基地。
    幾分鍾後，她停在了一座巨大的、頂部覆蓋著偽裝網的半地下式庫房前。
    庫房大門敞開著，裏麵燈火通明，隱約傳來金屬碰撞和液壓裝置的輕微嗡鳴聲。
    蘇媛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裝具，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了裝備庫。
    庫房內部空間極其高大空曠，溫度明顯比外麵高一些，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機油、潤滑脂、清潔劑以及一種特殊合金的冰冷氣味。
    巨大的金屬貨架如同鋼鐵叢林，整齊地排列著，上麵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裝備箱、武器組件和備件。
    燈光從高高的頂棚投下，在光潔的水磨石地麵上投下長長的、清晰的影子。
    雷宇中校。
    他脫去了常服外套，隻穿著一件深藍色的空軍製式毛衣，袖子隨意地卷到手肘，露出結實有力、布滿細微疤痕的小臂。
    他正低頭，專注地調試著骨架背部一個複雜的接口麵板，手指靈活地在微型鍵盤上敲擊著，黝黑的側臉在燈光下輪廓分明，神情專注得如同在雕琢一件藝術品。
    聽到腳步聲，他頭也沒抬，低沉的聲音在空曠的庫房裏清晰地響起：
    “比預計晚了三分十七秒。川西的雲，還是那麽不識趣？”
    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揶揄。
    “報告首長！運輸機降落時遇到強氣流，延誤了！”
    蘇媛立刻立正回答，靴跟並攏發出清脆的磕碰聲。
    雷宇這才抬起頭，目光掃過蘇媛。
    “脫掉你的戰術背心和頭盔，放到那邊。”
    他指了指旁邊一個空著的裝備架，“然後，站到這裏麵來。”
    他的目光落回冰冷的金屬骨架上。
    蘇媛依言，迅速卸下身上沉重的背囊、戰術背心和頭盔，隻穿著基礎的作訓服。
    當她走到外骨骼麵前時，才更真切地感受到它的龐大和精密。
    骨架內部的空間剛好容納一個人站立，那些冰冷的合金支架和複雜的管線近在咫尺，散發著幽幽的寒意和一種無形的壓力。
    “這是你的‘翅膀’和‘盾牌’，蘇上尉。”
    <5 reink ‘神盾’係統，空降兵輕量化特供版。它是你身體的延伸，是你意誌的執行者。”
    他走到蘇媛身邊，沒有叫任何技術人員，親自開始操作。
    “第一步，神經接駁。”
    雷宇拿起一個連接著數條細如發絲、末端是微型感應電極的線纜束。
    “頸部，後頸中央，脊柱c7位置。”
    他的手指帶著薄繭，觸碰到蘇媛後頸的皮膚時，帶來一陣冰涼的觸感。
    蘇媛身體下意識地繃緊。
    “放鬆，這位置是脊椎神經束與運動皮層信號交換的關鍵節點。電極會輕微刺入表皮，建立初步的生物電感應橋接。有點刺痛，忍著。”
    話音剛落，蘇媛就感覺到後頸傳來一陣尖銳、短暫但極其清晰的刺痛感，仿佛被幾根極細的冰針同時紮了一下。
    她悶哼一聲，咬住了下唇。
    隨即，一種奇異的、微弱的電流麻癢感，開始順著脊椎向下蔓延。
    “很好。適應它。”
    雷宇的聲音近在咫尺，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他熟練地將線纜束固定在外骨骼脊柱框架對應的接口上。
    “第二步，肢體固定。”
    他拿起一套帶有自適應鎖扣和緩衝凝膠墊的束縛帶。
    “左臂，抬起。”
    束縛帶內部柔軟的凝膠墊緊密貼合著肌肉線條，而外側的合金支架則冰冷堅硬。
    他手指靈巧地扣上一個個自動鎖扣，發出清脆的“哢噠”聲。
    每一聲“哢噠”，都意味著她的肢體被這鋼鐵之物更緊密地束縛、連接。
    “感覺怎麽樣？緊不緊？”
    雷宇一邊操作一邊問，手指在她肘關節外側的鎖扣上按壓測試。
    “報告首長，可以接受，沒有壓迫血管。”
    蘇媛清晰地回答，努力適應著左臂被金屬包裹、力量感倍增的奇異感覺。
    “嗯。”
    雷宇應了一聲，開始處理右臂。
    同樣的步驟，同樣的精準。
    當雙臂都被束縛帶和合金支架固定後，蘇媛感覺自己的手臂仿佛被注入了額外的力量，變得異常沉穩，甚至能細微地感受到液壓裝置在關節處蓄勢待發的輕微脈動。
    “軀幹框架。”
    雷宇拿起一個u型的、覆蓋著緩衝材料的合金胸腰框架。“深吸氣，挺胸。”
    蘇媛照做。
    冰冷的合金框架從前方貼合上來，緊密地包裹住她的胸廓和腰部，後部則與脊椎框架完美對接鎖死。
    數個自適應卡扣自動收緊，將她上半身牢牢地固定在外骨骼的核心骨架上。
    一種被鋼鐵擁抱、同時也被鋼鐵支撐的強烈感覺油然而生。
    呼吸稍微受到一點限製，但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穩固感。
    “哢噠！”
    一聲沉重的鎖扣閉合聲響起。蘇媛全身一震。
    從頸部到腳踝，每一個關鍵的運動節點都被合金支架和束縛帶緊密包裹、連接。
    “最後一步。”
    雷宇拿起那個覆蓋著傳感器的頭盔。
    頭盔內部是柔軟的緩衝內襯和複雜的感應觸點陣列。
    眼前的深黑色鏡片自動亮起，呈現出一片幽暗的深藍底色，如同無垠的夜空。
    “hud頭盔顯示器）啟動。”
    雷宇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似乎是通過頭盔內置的通訊係統傳來的，清晰無比。
    “視覺神經接駁校準……開始。”
    話音剛落，蘇媛眼前的深藍色視野瞬間發生了變化！
    無數細小的、閃爍著幽綠色光芒的數據流如同瀑布般在她視線的邊緣區域飛速刷過！
    速度、高度、方向、環境溫度、氣壓、自身生命體征心跳、呼吸頻率）……海量的信息如同擁有了生命，直接湧入她的視覺神經！
    沒有屏幕，沒有界麵，這些信息就是她“看”到的世界的一部分！
    “啊！”
    蘇媛忍不住低呼一聲，下意識地想要閉眼，卻發現閉眼也無法隔絕那些在“視野”中跳動的數據。
    一種輕微的眩暈感襲來。
    “保持睜眼！深呼吸！適應它！”
    雷宇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的大腦需要時間處理這些新的‘感官’。把它們當成你與生俱來的能力，而不是幹擾！”
    “這隻是基礎信息感知。”
    雷宇似乎看穿了她的驚訝，解釋道，“接下來，是武器掛載。看你的左肩。”
    蘇媛依言微微側頭，視線轉向左肩外側的機械臂接口。
    隻見雷宇拿起一個造型緊湊、線條流暢的發射筒狀武器，他熟練地將發射筒卡入左肩機械臂末端的武器掛載槽。
    “哢噠！”
    鎖扣閉合的瞬間，蘇媛的hud視界左上角立刻亮起了一個新的武器圖標，旁邊清晰地標注著：
    【主武器：qn202微型紅外製導導彈發射器。狀態：待命。彈藥：1\1】。
    同時，她感覺左肩微微一沉，仿佛多了一個強有力的“夥伴”。
    “右肩，是高能脈衝噴射裝置。”
    雷宇拿起一個更短粗、噴口更大的裝置，安裝在右肩接口。
    “用於短距機動、姿態調整，必要時能提供爆發推力或製造幹擾屏障。記住，它的能量核心很嬌貴，省著點用。”
    hud上對應的圖標亮起：
    【輔助裝備：脈衝噴射器。能量：100】。
    緊接著，雷宇又快速為她掛載了其他“用於快速突破的種種道具”：
    大腿外側掛上了緊湊的電磁脈衝手雷；
    腰部裝載了微型無人機蜂巢和多功能破拆工具包；
    後背的負載單元除了收束得極其緊湊的主傘包和備用傘包外，還集成了一麵可快速展開的折疊式合金臂盾……
    每掛載一件裝備，hud上就亮起一個對應的圖標和狀態信息。
    她需要分神去“看”那些不斷更新的數據，去感受身體各處傳來的、來自外骨骼的細微反饋比如某個關節液壓的壓力變化，某個能量核心的輸出波動），這讓她的大腦高速運轉，微微有些發脹。
    “負載單元確認。”
    雷宇最後檢查了她後背的裝置，特別是那兩個被特殊收緊裝置牢牢固定、幾乎與背部骨架融為一體的傘包。
    “主傘，備用傘，狀態良好，釋放程序已預載入係統。記住，外骨骼很貴，也很嬌氣，但關鍵時刻，它能讓你活著落地。”
    “所以，感覺如何，蘇上尉？”
    雷宇的聲音透過頭盔內置通訊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報告首長！”
    蘇媛的聲音透過頭盔的揚聲器傳出，帶著一絲金屬的共振，卻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信心，“感覺……無所不能！”
    “無所不能？”
    雷宇哼笑一聲，那笑聲裏聽不出是讚許還是嘲諷，“它給了你力量，但別讓它主宰你！記住，你才是核心！你的意誌，你的勇氣，你的判斷，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這套鐵殼子，隻是工具！明白嗎？！”
    “明白！首長！”
    蘇媛的聲音斬釘截鐵，在鋼鐵頭盔內回蕩。
    她透過hud，清晰地看到雷宇眼中那份沉甸甸的期許和不容失敗的嚴厲。
    “很好。”
    雷宇點了點頭，退後一步，臉上恢複了一貫的冷硬，“那麽，歡迎來到地獄的第一層，蘇上尉。緊鑼密鼓的突擊訓練，五分鍾後開始。第一項：穿著這身價值不菲的鐵皮，給我繞著綜合訓練場，負重三十公斤，跑二十公裏！讓我看看，‘無所不能’的新兵蛋子，能撐多久！”
    他的話音剛落，庫房外就傳來了尖銳的哨音和炸雷般的吼聲：
    “全體注意！目標：綜合訓練場！全副武裝！三十公裏強行軍！出發！！”
    川西高原凜冽的陽光，毫無保留地灑在這具嶄新的、充滿了力量與未知的鋼鐵之軀上，也灑在了麵罩下那雙燃燒著熊熊鬥誌的、年輕的眼眸之中。
    真正的淬火，才剛剛開始。